接下来的两天一夜对于柏唏而言有种像某种灵修课程,从日常生活完整抽离,寄情于将来毫无价值但却是目前重心的工作——这种恰到好处,既酣畅又不算太累的纯体力工作。
她对摄影了解仅限于手机镜头,但也曾读到过,言称摄影最重要的是镜头后的脑袋。不知道是有所误解,还是南出云有意不走寻常路,这些照片明明是用腿拍出来的。他天气预报不离手,择时在村里四处闲逛,记录光线变化。又精力旺盛,上蹿下跳的取景,晃得柏唏眼晕。
好像还是个手帐爱好者,腿脚休息的时候就在本本上给自己画小剧场设置分镜头写心得。
柏唏对他的精力表示叹服。
从黄昏的好戏上演直到渐进夜深的群山歇息,南出云在做最后的收尾和整理。柏唏偶尔看看他,偶尔看看旁人,偶尔抬头看看月亮,十分闲适。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几乎反应不过来,迟了几拍才想到去接。
是秦子雅,柏唏有些意外。她还是周三那天打过去的电话,现在已经周六。她倒不认为秦子雅会故意不回自己电话,想着多半是漏看了。
她边接电话边用目光搜索南出云,想给他一个手势,对方迟迟不看她。于是她只好自行从灯火嘈杂中离开,沿着河往下游走去,想寻一个能安静通话的角落。
秦子雅现在长居潮头区,该地是已撤销的市辖区,原辖行政区域在大约十年前正式划归滨海市的东海新区。这是滨海唯一没有通建地铁的城区,去滨海主城只能走503高速,普遍需要超过3小时车程。比离滨海较近的几个地级市费时还要长的多。
因此秦子雅一般到滨海,都会在中城盛景酒店住上两晚,采购谈事情,也让自己从繁忙生活中稍微抽离。酒店离柏唏上班处是步行距离,她有时候会喊柏唏去吃免费早餐,或者喝下午茶,见面频次比刚毕业那会还稳定。
她看到柏唏电话那会儿正好有些累,想着晚些再说,一不小心就过了两天才想起… 能想起来就不错了,毕竟柏唏按她秦子雅目前的优先级排列,实在是太靠后了。
秦子雅在电视台只做了短短不到一年,几乎是实习期刚过就离职。她当时把攒了许久的储蓄借给男友,明明已经咨询过律师,换到了比金额数量更优的股份,然而实际操作就发现还是被设计了。没有控股权的小股东究其本质就是输血的血包,退出渠道看似有三实则为零。
这个插曲完全激发了秦子雅的好胜心和报复心,以至于那段时间的操作让她自己都有些眼花缭乱。她迅速嫁了另一个追求者,其人父亲是潮头区百辰村的村支书。而后两人盘下了当地停滞运行的工厂,主营配件代加工业务。之所以辞职,实在她老公做事完全没有商业逻辑,唯一能完成的就是预留亏损指标。秦子雅被迫接手,她肯花时间又肯吃苦,万难之下渐渐得了其中真味,把各处磨合不畅艰难运营的厂子就这么支棱起来了。
她料得柏唏没什么事找自己,声音自然是不疾不徐:“最近都没时间过去,可能要到月底,到时有空过来啊。”
柏唏嗯嗯答应着,这边天黑的比滨海早,尤其离开照明密集的区域,柏唏不敢走得太深,站定直接问:“你还记得当时你推荐给我的那份工吗?
秦子雅刚洗完澡吹好头发,婚后她和老公单独住在取次别墅,平时各据一层互不打扰,明知四下无人,还是不自觉放低音量:
“怎么问起这个?”
柏唏有些为难,她其实不论当时还是现在都有些稀薄感觉,只是这感觉太轻飘,不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表达:“那份工我记得开始时你一直在鼓励我去尝试,但到后面好像又好像变得有些反对,有什么特别原因吗?譬如听到了什么传闻?”
“啊?没有吧。” 秦子雅仰面深吸了口气:“这都好几年了,我想想啊。”
秦子雅对于柏唏的心态有些微妙,她从小冷心冷面,两人虽然曾经同宿舍,但可以说毫无关联。直到有次她手上的‘活‘撞时间了,无论如何也排不过来。这两样事都是极烫手的好事,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得来,让给谁都不放心,于是想到了这个经济不算宽裕的室友,反正在她看来,柏唏其人,不能说傻气吧,至少是不够聪明。
但世事之变幻,简直不能以常理概括,秦子雅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错气。牟知远这种真正有产业的生意人本来数量就有限,出来玩的就更少,很多也就一时好奇。再把其他子集加上去,譬如年纪不算老,譬如没怪癖…总之从打听消息到锁定她不知花了多少精力,拿到位子后等了大半年都没见其人,但刚把柏唏顶上去不到半月,牟知远就出现了。
合着她负责蝇营狗苟,全摊着柏唏享受了。
聊起来的每一个相处细节在她看来都是炫耀,幸好还算有一点预判正确,就是柏唏脑子足够糊涂,居然是真奔着每月底薪去的,居然是真做两个月就不做了。
后来柏唏身边还断断续续出现了几个条件优越的二代。秦子雅还记得当时那种嫉妒得要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