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里,周越铭一直靠坐在沙发上,他的脸和手背上满是擦伤的痕迹,还有一些地方青的青,红的红。
“怎么弄的?”舒欣拖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严肃道。
“不小心摔的。”周越铭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然而舒欣却伸出手端住他的脸左右瞧了瞧:“怎么摔的?”
“骑车。”
“你不会骑车。”
沉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回应。
见他一直不说话,舒欣拉起他:“我带你去医院上药。”
“你很关心我?”周越铭挣脱开她的手,冷不伶仃地说道。
这一句话令舒欣有些不明所以,她回头看着周越铭哭笑不得:“什么意思?”
这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始终像是个爱赌气的孩子一般,舒欣实在拿他没辙,饶是火气上头也憋得死死的。
“没什么……”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周越铭是一个高度敏感的人,特别是在面对舒欣时。
他总是把自己那一颗血淋淋的心双手捧出,恨不得以生命换取舒欣的一个眼神。
实际上,舒欣能够感知他的情绪,也会适时给予他回应和安抚。
可这一切对于周越铭来说远远不够。
这半个月以来,他在辖区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来到市局的次数不下五次,次次都是一身伤。
可每当舒欣询问受伤缘由时,他始终保持沉默不语,直到舒欣退无可退,以极高的行动力完成一天的工作带着他一起离开市局后,他的情绪才会稍稍转变。
他想要的是以秒为单位的陪伴。
于是在医院里,当医生对舒欣提出让她多抽出些时间去陪陪他的时候,他才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不是那么好看的笑。
直到这一天,舒欣谨记医生的叮嘱,依照之前商量好的那样给周越铭打了个电话。
事实证明,这孩子一向明白能让舒欣感到着急的事物是什么。
“陈城,我去趟越铭家。”
“他又……”陈城欲言又止,他搂过舒欣,安抚道,“我让辖区派出所的哥们去看看。”
也好。
舒欣满脸疲惫地坐在临时休息室的铁架床上,双眼放空。
漫长的等待在陈城的陪伴下显得并不是那么枯燥无味,可接下来的一条短信让舒欣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愤怒、悔恨彻底爆发。
周越铭:【图片】
这是一张手腕被划开,血肉翻卷的照片。
“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威胁我?!”舒欣站在原地气得直跳脚,但直觉告诉她周越铭似乎没有任何求生欲望。
车里,舒欣一边催促辖区民警加快速度,一边拉响警笛,她双眼通红,眉头紧蹙,尽管此刻她没有说话。
“你先别急,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已经赶过去了,我估计这会儿正在破门。”
舒欣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而是目视前方,方向盘握得紧紧的。
显然,舒欣想的没错。
周越铭斜着靠坐在卫生间的墙角处,脖颈处有汨汨鲜血涌出,他的上半身已经被血液浸染透了,双手滑落在地。
舒欣几乎是跪着爬向他身边,周越铭嘴唇微张,可所有话语再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
回应她的只有周越铭颤抖的身体和喉间发出的怪声。
“再晚来几分钟,大罗金仙也没辙。”王医生扯着舒欣轻声叹道。
舒欣以一种极其抓狂的动作胡乱揉搓自己的头发,而后又用那双被染满了鲜血的手在兜里掏着什么。
是烟和打火机。
这是她缓解情绪的一种方法,但被陈城制止了。
“舒欣,”陈城冲她摇头,温柔道,“要不你在椅子上躺会儿吧?”
他知道舒欣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医院的。
“我没事,我只是想抽根烟。”舒欣起身,手上动作却依旧不止。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双手不停地在哆嗦,思维也是混乱不堪。
陈城将她拥入怀中,手覆上她后背,轻轻抚摸。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舒欣把脑袋埋进他胸口,泣不成声。
“他想要你的陪伴。”
三日后的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使得苍白、了无生气的病房里多了些生机。
舒欣在医院里守了周越铭三天,这三天以来她不断在内心拷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周越铭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是幼年缺少关怀?还是天生性格使然?
“舒队,回去吧。”王医生双手插兜走了进来。
他先是检查周围检测生命的仪器后又拉开窗帘将窗户半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