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他的眼睛被刺伤了。
以正常人的审美,那张脸无疑是精致的,但是无论如何都让人忽视不了的是对方那身锋利的气质,如同刀架上冷兵器一样,刺痛了他的双眼,反而让人很难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外貌上。
夏油杰在内心把这样的感觉称之为“非人感”。
况且不会有人在日常生活里随随便便给自己涂大红色的眼影。
等等,说不定那是天生的?
好不容易从自己的梦境里醒来,靠在树枝上,魈开始理清自己的思绪。
他很少做梦,但是这一次的梦格外清晰。
荻花洲?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是为什么他又会梦见。
梦里那满手的血不似作假,就好像他真的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清醒后他一摸面具,并没有摸到任何破碎后修补过的痕迹。
梦里的人是他吗,如果不是的话,又会是谁,还有那笛声,那吹笛的人到底是谁?
但他实在想不出,如果梦里的那个人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
“真君?”
一声叫唤,打断了他的思考。魈低头看去,就只见夏油杰恭恭敬敬的站在树下。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夏油杰还记得做义工的第一天,那个戴眼镜的住持就跟他说过。
“铜雀庙存在的意义,就是为那位服务。”
铜雀庙到底是为什么建立起来的,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已经不可考证了,但是只有在这片地方,夏油杰才能感到久违的宁静。
没有不知名生物的细语,没有墙壁里的呢喃,没有天花板上吊着的诡异肢体。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明白了铜雀庙建立的意义。
和它的地理位置一样,在闹市之中,为人们夺取片刻的安宁。
好吧,他承认他是挺感激这位仙人的,但这并不妨碍有时候他想给这位仙人“梆梆——”两拳,虽然他打不过。
面对着梧桐树下夏油杰的恭敬,魈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他而言,树下站着的人,没过多久就会重新换一轮。那些人都是怀着不同的目的来到这座寺庙的,他甚至不会费时间记下那些人的名字。
反正那些人最后都会离开。
没有一句话,魈一个瞬身就消失在了梧桐树上,只留下夏油杰一个人对着满地的落叶相顾无言。
看吧,就是在这种时候。
他总想给那位仙人“梆梆——“两拳。
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像小河淌水,缓慢而又悠长。
等到梧桐树的叶片由绿变黄,铜雀庙里的人也逐渐习惯多了一个人的存在,虽然这座庙总共加起来也就两个人,哦,对了,还有一个仙人。
时间会改变一切。
当叽叽喳喳的人类变成身边的一部分,一切又都会回归原位,正常运行。
夏油杰说服了自己的父母,正式在寺庙里常住。
在夜晚,偶尔诛邪的时候,魈会看见对方捧着摄像机鬼鬼祟祟的藏在一边,大多数时候他会选择无视。
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回答对方几个问题。
年轻人问的问题都很出人意料,至少他自己是不会思考那些与战斗无关的问题的。
包含但不限于
“仙人会饿吗?”
“为什么贡品是杏仁豆腐而不是其他?”
“你知道大家都知道你爱吃杏仁豆腐这件事吗?”
正经的问题他会回答,但是对于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只需要两个字就可以解决。
“闭嘴。”或者“聒噪。”
大概就这样又过了小半年。
在一个平常至极的清晨,那位戴眼镜的住持把一串钥匙和一个笔记本交给了夏油杰,身后拖着一个行李箱。
“我要出一趟远门,拜托你照看一段时间。”
这个照看的对象是谁,他们两个都清楚,有些东西,是不用多说的。
“是有什么急事吗?”
那位住持擦了擦自己的眼镜,用一种苦大仇深的语气说道
“受邀前去驱邪。”
夏油杰秒懂,驱邪的意思就是去除灵,不过还有一点他很好奇。
“为什么接这样的委托。”
明明有一座寺庙和一个仙人需要照料,是不适合出这样的远门的。
“不然下个月庙里就揭不开锅了。”
话语之间,尽显成年社畜的疲惫。
夏油杰沉默了。
好吧,这真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这小半年的相处,他也是知道,仙人也是要吃饭的。
目送着那位眼睛住持远去,夏油杰起身,关上了寺庙的大门。
“你真就那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