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龄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秦妄已经近三个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她比小时候乖很多，他想。

晚上睡觉都不会做噩梦了。

但尽管如此，秦妄还是会坐在她床边，给她唱歌谣。

他会坐上很久很久，有时也会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吵醒她，他伸出的手一次也没有碰到过她。

就这样等着，好像也挺好的。

人格觉醒之后，次人格“周恙”主动放弃了身体的使用权，因为记忆分区消失的原因，秦妄看到了关于周恙的所有记忆。

他看到了一个鲜活明媚的任龄，也看到了一个轻快惬意的自己。

原来这就是任龄想过的，普通人的生活。

秦妄已经许久不曾踏出这间屋子了，家里的东西沙鸢和组织里的人来添置过几次，尚且富足。

秦妄偏头看了一眼卧室，她依旧安静，一同寻常，很快他便收回目光，走进厨房里炒了一份蛋炒饭。

可惜他总炒不出她做的那般味道。

于是他对她说：“小瞎子，我饿了。

“你什么时候醒？做蛋炒饭给我吃。”

可惜她睡得熟，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秦妄不在乎，他会一直等，困了就趴着睡，睡眠也很浅。

夜半起风时，刮蹭叶片，门窗轻晃，他便会惊醒，下意识往床上看去，确认了什么以后，他才径直呼出一口气，生怕一睁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小瞎子，你快点好起来，你醒了以后，我就会回学校上课去。”

他淡言道，眼神晦暗不明，让人参不破其中究竟是痛优几分，还是乐胜一筹。

“你再不醒，我都没钱养你了。”

秦妄仍然热爱音乐，也自己谱了几首曲子，填了词唱给她听。

他想，等她醒过来，就告诉他自己如今过得很好。

还要等多久呢？他也不知道。

即使她无法回应他，他也丝毫不在意。

“秦妄，你怎么发了一堆乱码给我？”

“怎么可能？我这里明明就看着好好的。”

秦妄举着电话，眼前是电脑屏幕上他写好的歌。

“我看过很多遍了，不可能会出错，这就是一堆乱码！”

“不可能啊...”

“要不你拿U盘拷贝一份给我？”

“行。”他说，紧接着，他又出声回绝，“还是你过来我这边吧，我不能离开她。”

那边似是默了一下，然后那人才开口。

“好。”

过了许久，电话才重新响起。

“喂，秦妄，我找不到路了，你出来接我一下。”

秦妄犹豫着，最终他也还是应承下来。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出去，不能踏出这间屋子。

犹豫再三，他摁下了门把手。

他不禁闭上眼睛，虽然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再度睁开亦是一切如常。

他向前伸手去摁电梯键，却发现它怎么都摁不下去，冰凉的触感不带一丝起伏。

他烦躁地退后两步，又转了个方向到楼梯那边。

“咚！”

明明前面的走廊那样宽敞，他却如同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那痛感那样真实。

秦妄伸出手，却好像摸到一面墙，他猛地收回手，仿佛寒凉的瓷砖将他触及的皮肤尽数烫伤。

不可能。

这里哪里来的墙？我没看到墙。

不可能，不可能。

假的。

都是假的。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假的，假的。

不可能。

任龄。

他四处乱转。

却怎么也找不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