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才能万安呐!”
赫连骧赧然一笑,戎马的奔波让他愈加粗犷,却依旧不失俊美,辫发垂散及腰,随风飘逸,露出左耳戴着的那枚硕大的玛瑙耳坠。那是多年前与回鹘鏖战黑水城,大捷之后,慕容迦叶所赏赐的耳坠,他从此一直佩戴,日夜不曾摘下。
慕容迦叶注意到那玛瑙已经有些碎裂的纹路:“赫连骧,这颗玛瑙,你戴了多少年了?”
赫连骧不假思索:“三年零三个月整。”
慕容迦叶眉头皱缩,挥了挥手,贴身侍女斡扎朵便端上来一个铜盘,盘之上,是一枚漆黑如墨的护心镜。斡扎朵娓娓道:“这是千年古铁,坚如磐石,再硬的箭镞也射不穿,听说王子殿下此次胸口中箭,想必是护心镜不妥。”
赫连骧双手接过,胸口一阵惊悸,伤口掣痛,这样的赏赐,他有很多,可今天却是她第一次亲自交与他手,令人受宠若惊。“多谢太后。”他讷讷道,一扫威猛将军的做派,顿首叩谢,虔诚得如同一个信徒。
慕容迦叶面露关切:“听战报上说,你昨日激战之时,被射下了马?”
赫连骧颤声答:“无碍,只是一点皮肉伤,已经大好了。”
慕容迦叶举起满是珠翠的手,抚了抚他的肩:“你为大燕帝国做的一切,川上的牧民不会忘记。”
赫连骧无以应对,只觉得那一刻余霞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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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俘礼已经完毕,庆功宴准备就绪,慕容迦叶立于万军之前,仰天默念了一句嵬然古语,这是她的口头禅,更是她的人生信条。
“凡不忠于己者,必难见明日之阳。”
她骑马意欲返回金帐之中,策马飞去数里,却突然回首,提弓一射,箭镞破空而来,赫连骧见状,竟然直直站在原地,不加躲闪,直到那箭镞射中自己的心脏,颀伟的身躯轰然瘫倒在地。
那枚护心镜果然坚如磐石,将箭镞击了个粉碎,他毫发无损。
“她还是知道了。”赫连骧早有预料,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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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迦叶勒马驻立,阴晴不定的脸上透着盛怒,怒意之浓,仿佛酝酿已久:“来人,把他的兵符给我收了!”
五兵尚书万俟恺得令,号令禁军将赫连骧制服在地,鬼头风众兵哗然,凯旋的喜悦还没散去,就顷刻间被禁军颈上架刀控制住,陷入紧张的肃穆之中。
慕容迦叶高呼:“众臣听命,赫连骧私通南朝细作,意欲投敌叛国,即刻起,夺去帅令、爵位,押入天牢,严加审讯!”
赫连骧被缴了械,粗鲁地扯去一身戎装,周身衣衫不整,整张脸被按在灰尘弥漫的地面上,只能看见慕容迦叶的一角雍容裙摆。
“乖儿子,你有什么话说?”她居高临下,如同看一只低微的蝼蚁。
他容色沉静,为了不让自己结巴,缓缓道:“太后,清者自清,微臣冤枉。”
是辩驳的话,然而语气却理直气壮得和认罪无异。慕容迦叶正了正面具,扬鞭跃马,在万众瞩目之下,朝金帐所在驰去。
金帐之内,十一岁的幼主斛律步真危坐龙椅,正在啜泣,少年英气的面庞颇有几分先帝的坚韧倔强:“母后,阿骧哥哥忠心耿耿,不能因空穴来风的指控就被褫夺爵位!”
慕容迦叶将马鞭扔给斡扎朵,眼中无波:“为娘杀意已决,他是整个大燕的叛徒,不值得你为他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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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日,一封匿名密信送入慕容迦叶平日与内臣议政的秘阁——。
此机构由慕容迦叶首创,自她摄政之初,便极为注重培养扶植贤能之士做亲信,逐渐组成一个效忠她的领导核心,在这个领导集团中,有六大部落的贵族,也有汉族名士,有朝廷大臣,也有内廷宦官,而其中许多名士,不少又是她的宠幸之臣。世人对此多有异言,指摘其作风不正,祸乱宫闱,但慕容迦叶不以为意,任弹劾的折子堆满案牍,她仍然我行我素。
那密信凭空而至,问遍所有宫人和臣下,竟无一人知晓其从何而来,信以嵬然古语写就,说赫连骧被一个潜入云中的南朝女细作□□,几度向南朝高层泄露大燕军事机密。这位女细作名阮红泥,正位从南朝流亡而来的琵琶名手,据说其生于江南水乡,软玉温香,颇有些美艳,常惹草原上的男子争风吃醋。
如此还没完,这个阮红泥最近深居简出,竟趁着赫连骧上战场的几个月内,诞下了一个孩子!
密信的出现十分蹊跷,来历已然成迷,慕容迦叶不动声色,派手下朝凤监暗中勘验这信的笔迹、纸张连同墨迹,却始终查不出任何线索。
这朝凤监,亦是慕容迦叶首创,属秘密特务机构,成员皆为清一色女子,武功皆在九品以上,名称取“百鸟朝凤”之意,拱卫天后权威,直接向太后本人负责,不受皇帝管辖,首领崔绰为慕容迦叶养女,属头号心腹,此人雷厉风行,掌职以来,替慕容迦叶立下不少功劳,可却在这件事上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