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2 / 2)

岑则易不想过多计较,不论如何都是母后的人,她也没十足的证据,更不愿相信是自己深信的人下得去手。

谢秉德的袖口一沉,他低头看去,一只柔弱的小手攥着他。她眨着一双凤眼,眼底清澈明亮,两世身影交叠,叫他一时慌了神。

慌忙错开眼神,他看了一眼外头天色,鸟雀呼晴,小心翼翼地握住岑则易的手腕,假装大大咧咧地拉着她一起出去,边走边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岑则易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只是如今她回到十五年前,十五年前与谢秉德交好,不能轻易叫旁人察觉出来,尤其是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她轻叹口气,心想:罢了,此事从长计议。

流火盛夏,有花间影。一团一团,谢秉德用余光瞧岑则易的侧脸,树影一团一团落下,金光片片,生出些不真实的情绪。他既想护她一世周全,却又舍不得将她拱手让予他人。纠结之下,他放慢了脚步。岑则易有所察觉,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二人自小径从后门入园。小径蜿蜒通幽,倒留出了短暂的相处时间。岑则易觉得有些尴尬,她已经要忘记如何与谢秉德相处了,且十五年已过,早年的事情记忆模糊,如今正是了解情况的好时机,于是带着些试探,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先祖发家于晋阳,易守难攻。你可有听说什么传闻?”在她印象中,晋阳这个地方最后是陈夫人儿子的封地,陈家也由此战无不胜。二皇子岑宁和年长岑则易五岁,正巧三月后他年满二十,弱冠之年,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封地了。也不知皇帝现在是否有意叫他历练,看来得抓紧时间。

谢秉德还以为她要关心关心自己,谁成想上来便是什么“家国大事”。他脑子里只想着如何追回岑则易,哪里还留给这些事情地方。大脑飞速旋转着,他知皇家秘闻,自然也不避讳,大方回答道:“皇后与陈夫人不睦已久,若是太子登基,少不了龃龉。若是陛下想保陈夫人与二皇子安稳,晋阳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岑则易不理朝政,他又补充道:“但朝中大臣也有不少人反对。毕竟晋阳易守难攻,可是驻兵要地,放手留给其余皇子,恐生异心。”

少女顿住了脚步。凭她对谢秉德三十几年的了解,信任早已超过了所有人。脱口而出:“我想要晋阳。”

谢秉德大为震惊,这下轮到他愣在原地。他注视着岑则易漆黑的眼眸,那双眼眸里写满了认真。

“我只以为你不希望二皇子去,没想到你野心不小啊。”他略带玩笑地说出来。岑则易和太子一母同胞,晋阳归她,实际上还是在太子手里。只是她口中的“要”,怕不仅仅是想要地税,更多的是兵权吧。

常言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江山不论在谁手里,谢家却能屹立不倒,他谢秉德不在乎当谁的臣子,但他在乎岑则易的想法,于是将那句话默默记在心里。

岑则易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不自觉挑起了眉毛,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我的野心可大了。怎么,你当我是乱臣贼子还是离经叛道,竟然得出这样的结论?”

谢秉德笑而不语。他也是重生而来,怎么会猜不出她的想法。无非就是抢先占下晋阳,重创陈家。这样的做法,是遏制岑氏江山走向灭亡最简单明了的方法。只是重生一事还不想叫她知道,于是他又吊儿郎当地回答:“铮铮可不是寻常女子。也只有巨大的野心才配得上你。”

岑则易一时失笑。世人皆称谢秉德谪仙相貌、蛇蝎心肠,殊不知他私下是这样一副面孔。

眼看快走进小园,二人默契地结束了刚刚的话题。

羲和恍惚,一支牡丹吐蕊,自丛中伸展,勾住岑则易鬓间珠钗。美人一袭黄衣,藏在树荫下,更像一幅画卷,美得不可方物,让人不忍心打搅。谢秉德只希望能够与她年年如此时,但他不敢赌岑则易的心思。似乎重生而来,她心中只有复仇。给人一种错觉,便是她改变一切后,马上可以不留恋地离开。

谢秉德抓不住她。

眼看还有三五米便要离开,岑则易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避嫌,只是门口却出现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