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勾结,桩桩件件,都将沉淮和她缠杂于其中。
她匆忙去换了衣服,急哄哄地去到沉淮房里。
室内极其安静,只掌着一站黄铜座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笼着一方寂寥,沉淮闭目靠在床头,已经沉沉睡去。
这一日里诸事不断,他太累了。
苏芽不由地将脚步放得格外轻,悄悄走去灯前,将那朵将爆未爆的灯花给掐了。
灯光只晃了几晃,沉淮便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他声音有些沙哑,长长地呼出一道鼻息,抬手在眼睛上揉了揉。
“嗯,你一直在等着?”苏芽摸摸他露在外面的手,不出意外地摸到一手的凉意,便捧在手里轻轻地暖着,“张家无事,虚惊一场。”
其实看苏芽进来的反应,沉淮便知道答桉,却还是仔细地问道:“张宅里的各处可都查过了?”
“查了,刘叔也为张先生的夫人和儿媳诊过脉,不是瘟病,只是症状相似的急症,”苏芽柔声道:“两位病人虽然形容憔悴,神智却还清醒,大约也是被张先生的误诊吓到了,稍微有些恍忽失措的样子,别的都没啥,你就不用惦记了。”
“误诊?”沉淮皱眉,“张先生行医数十载,在太医院什么阵仗没见过,怎么会误诊?”
“约莫是关心则乱吧,他夫人从未生过急症,如今年纪大了,反倒突然病了,便把张先生吓到了,”苏芽将张参木的原话复述一遍,又道:“看不出张先生竟是个深情的人,分明是见惯了病痛的医术大家,却因为他夫人的急病弄得失了方寸。亢俪情深,白头偕老,真真让人羡慕。”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沉淮眼底浮起笑意,微垂了眼梢,“嗯。”
“你嗯什么?”苏芽不满道,她说了这么多,他听不懂么?
沉淮微笑着翻手,轻易地将她两只纤长的手包在掌心中,学她的话:“亢俪情深,白头偕老,真真让人羡慕。”
他声音低哑,缓缓浸到苏芽的心头,将苏芽撩得汗毛倒立,心里又格外甜蜜,又甜蜜,又羞涩。
他们领着张参木的情,听刘三点回来一说,便立刻赶去张宅,这会儿消弭了担忧,想到即将来到的新婚,便有些别的心思飘出来了,昏暗的室内一时又安静下来,缱绻暧昧。
苏芽清了清嗓子,见他正仔细地看她右手背上的结痂,便问道:“你看什么?”
张参木和刘三点联手,医术确实让人惊叹,这才几天的功夫,那一片被她削掉的皮肉不仅已经结痂,而且可以活动自如了,虽然看起来疤痕丑陋,刘三点却已经拍胸口保证会让它消失。
沉淮用拇指轻轻地摩挲那片结痂,似要将那丑陋的轮廓描摹进心底,半晌不语。
苏芽觉得丑,不太自在,便往后抽了两抽,没挣脱,恼道:“你又不说话,又不回答,做什么,难不成还敢嫌它丑么?”
她像个要撒娇又要发火的猫儿,有恃无恐,逮着了一点儿不满意,便别别扭扭地找事情。
沉淮爱死了这只猫,却又被逗得哭笑不得,在她透亮的目光催促下,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要不讲理,我怎么会嫌你丑?”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终于懂了:医者不自医,智者难自知,情关难过,原是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