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这娃儿,今日脸色怎地如此难看?”
刘三点与张参木在漕督府搭档配合这几日,走得甚是亲近,因而对这药童也不陌生,见状立刻诧异地问:“莫不是这几日累坏了?你师父也不给弄点儿药汤调理调理?”
他说着,一面去推门,一面伸手去探那药童的额头,“来来来,不如让我给你瞅瞅。”
那药童却往后一躲,手下硬抵住门缝,“你来做什么?”
全无恭敬,又冷漠又无礼。
刘三点一怔,“哎,你这娃儿,是不是累湖涂了?”
药童道:“你别胡说,快走快走。”
“嘿!”刘三点气笑了,“小娃儿这是哪边受了委屈,跟你爷爷耍起脾气了?”他伸手在药童的脑门上一拍,“老子今日有好事情,不跟你一般见识,快开门,我要找你师父!”
那药童被他轻轻一拍,竟然拍得眼睛发红,怒道:“怎么说话你不听呢?师父今日不见客,快走快走!”
刘三点扬眉道:“他不见客便不见,我又不是客!让开,小心老瘸子拿针扎你。”
可那药童今日甚是执拗,顶着门不放松。
一老一少在门口角力,刘三点的火气开始往上蹭,这小药童哪里有顶撞的胆量?定是那张参木在搞甚幺蛾子!他便扯着嗓子骂道:“张参木,你这是搞的哪一出?放老子进去!”
他不管不顾地喊着,门口过路的人诧异地来看。
终于,二进里走出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惯常爱穿的灰袍子,还是宽衣广袖,正是张参木。
可他却用一条白布蒙住了半张脸,全无前几日的亲近,出来先骂药童:“让你好好说话,怎地还顶撞客人?莫不是心中还有委屈不成?”
那药童闻言手底下稍微放松,张参木却又立刻喝道:“顶住!别让他进来!”
药童立刻又顶住。
刘三点一条瘸腿夹在门缝中,疼得龇牙咧嘴,不由破口大骂:“张参木,你发什么疯?”
张参木如药童一般冷漠,“对不住,这门今天你真不能进。”
“我怎么就不能进?我怎么就不能进?!”刘三点气冲头脑,“怎么地,跟旧日同僚聊了几日医桉,就又翻脸不认人了?看不起我这走江湖的混混?”
张参木咳嗽两声,道:“你莫胡乱攀扯,不让你进来,是因为我家或是染了瘟病。”
刘三点一怔,继而道:“胡扯什么?你今晨才回的家,这大半日的时间,哪儿就能染病?”
张参木道:“家里人先染上的,我回来才发现,小童想是心中怨怼,这才顶撞了你,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远远地站着,并不往前靠,只挥手道:“你赶紧回去,近日莫要再挨这边,待我这里好了,再通消息给你。”
刘三点迟疑地看着张参木,慢慢松了手,“那你这宅中的药材可够?缺些什么?我去给你搜刮来。”他想了想,又道:“瘟疫也是毒,我多少也有几分研究,眼下要给沉大人疗伤,不能进来帮你,但是提几个方子的能力还是有的——你且将症状说与我听,我这就写几付解瘟的方子给你。”
“不用,”张参木道:“眼下不算严重,我应付的来,你快回去吧。”
成名的医者多有些倨傲的脾性,张参木不接受援助,刘三点也不能强求,于是收回挤在门缝里的瘸腿,“行吧,那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等等!”张参木突然唤道。
刘三点停住。
“方才你说有喜事,是什么事?”张参木问。
“哦,”刘三点这才又记起初衷,从怀里取出那封喜帖,递到药童手里:“小芽要和沉大人成亲了,就在月底,我来送喜帖给你……尚有二十日,这杯喜酒,你应该赶得及吧?”
张参木站在二进院的门口纹丝不动,“若来得及,我便去。”
“那我先走了,你们多保重。”刘三点最后看看那小药童,见那药童只是低头使劲抵着门,并不与他眼神相接,他便道:“你这娃儿,可不兴委屈,咱们行医的人,哪就不能担一点风险呢?若是怕传染,务必要把面巾蒙起来,每日勤换洗。”
药童不吭声,硬邦邦地把宅门关了。
刘三点拖着瘸腿慢慢走,突然站住,又快速地返回几步,张宅大门紧闭,门里鸦雀无声。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一把年纪的人了,这可怎么能行!”
他如寻常一般,出了张宅门前的水巷,过了桥,转过弯,融进人群之后,便开始越走越快,只恨自己瘸腿跑不动,就这么一路回到苏宅,直冲进沉淮的院子。
“快!快!大事不好!”他喊道。
苏芽自房中出来,惊讶道:“刘叔,你怎么了?”
刘三点扶着门,弯腰剧烈地喘息,嗓子眼里仿佛要榨出血丝来,“大,大事不好……”
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