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小米粥,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米油,格外香浓。
沉淮本已疲惫了,被香气勾动了食欲,就着卖相一般、口味也十分家常的拌干丝和萝卜菜,连用了两碗粥。
多日以来,这还是他的第一顿人间烟火。
看着沉淮神采渐起,颜氏十分欣慰,微微泛酸的手臂也舒坦了。想着他大病初醒、肠胃虚弱,这锅粥她熬得格外用心,不仅一直用着小火慢熬,且还一时不歇地搅拌着,不敢使一粒米沉底出焦味,寻常熬粥时哪儿管得这许多?
可是沉淮吃得太香了,颜氏又开始操心了。
“好了,好了,暂且就吃这些也够了,小心积食,”眼见着沉淮又一次放下空碗,颜氏赶紧开始收拾桌上的碗快,“爱吃的话,我再给你熬就是了,可不兴勐然吃太多,肠胃受不住。”
沉淮手上的快子被收走,又眼睁睁地看着桌子被收拾干净,却不敢反对,摸着肚子道:“都听您的。”
说着,却哀怨地瞅了苏芽一眼。
苏芽忍俊不禁,眼珠子一转,问道:“没吃过瘾?”
沉淮点头。
“好办。”苏芽弯腰从地上又拎起一个食盒,自里头捧出一个白瓷的炖盅来,放到沉淮面前。
沉淮垂眸看这釉色温润的精美炖盅,端坐未动。
“快打开尝尝。”苏芽催促道。
沉淮抬眼看她,这小妮子一脸的不怀好意,几乎就要把陷阱二字写在脸上了。
好吧,且陪她玩玩。
沉淮慢吞吞地取了瓷盖,炖盅内煨软了的珍贵食材便带着香气现出来,绝非颜氏或苏芽的手笔。
“哪儿来的?”
“庖厨里俏丽的厨娘给的。”
沉淮闻言,微挑了眉,瞥着把“俏丽”二字咬得格外清晰的苏芽,笑意将将浮现眼底,余光却恰好见到颜氏已行至碧纱橱旁,正关切地望过来。
他心里一机灵,连忙将那瓷盖一扔,清脆地盖在炖盅上,对颜氏解释道:“除了漕督之外,我与漕督府里的人都没有往来。”
颜氏手里拿着块抹布,本是进来抹桌子的,这时见沉淮小狗一样乖巧小心,便走过来在苏芽脑门儿上戳了一指,“你好好说话!”
她利落地把桌面抹了两圈,一边道:“沉淮呀,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
她把庖厨里的事情简略地又说了一遍,道:“我见识浅,不识得人家的身份,又怕是自己心眼小了,约莫漕督府的厨娘也该是有气派的。我便想着眼前借住在这里,日后还要用厨房,也就没拒绝,回赠了一碗小米粥给她——会不会太寒酸了呀?”
“不会!太贵重了!”沉淮断然道:“您只管随着自己心意,不想理会便尽管冷脸以对,万事有我。”
苏芽哼了一声,“可不是万事有你么,没你人家送什么名贵炖品?”
沉淮察言观色,立刻唤了高峻进来,下巴颌往炖盅处一扬,“怎么回事?”
高峻上前往炖盅里一看,咂舌道:“这盅汤好下本钱,谁送的?”
沉淮没好气地道:“去查查方才在庖厨的厨娘。”
高峻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漕督府的规矩还挺大,素食厨房还不准男人进!”这么一想,他的黑脸突然更黑了,“我只防着有人欺负颜姨,竟没想到有人送礼!怪不得……”
沉淮敏锐道:“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邱……”高峻突然噤口,眼神在颜氏身上一瞄,把半句话咽了下去,“怪不得邱府规矩严。”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吃饱了,一阵困意便冲上来,沉淮扶着额头,不耐烦道:“说吧。”
高峻道:“出门时,我见着院门外有邱家丫头窥探。”
苏芽好奇,“哪个丫头?”
高峻偷偷观察过沉淮的脸色,才回道:“你也见过的,爱穿绿衣的那个。”
绿衣的玉洁陪着邱念云,刚回到闺阁所在。
取了水为邱念云将手洗净,又细细地涂上香脂揉了,“小姐,您看那妇人,粗鄙无知,跟她讲话,十句倒有九句是听不懂的。”
邱念云嗯了一声,“她本就是个军户家的妇人,无甚见识也是寻常的。”
玉洁撇嘴道:“那也不能拿一碗小米粥送人啊!还当是在她们军营里吗?我都怕她再匀一碟咸菜过来。”
邱念云失笑道:“好了,你奚落起人来,总是不遗余力。以后若是再遇着,依旧要小心藏好了刻薄,务必待她尊重些。”
玉洁不情愿地应道:“是,奴婢晓得。可是小姐,您何必这样,纡尊降贵,委屈自己?”
邱念云叹道:“我也不想啊,谁让她生了那样威风的一个女儿呀……可是,沉大人受了那样的大罪,她们却只给他用那小米粥,如何能行?”
玉洁道:“小姐莫忧心了,您已亲手炖了汤品,沉大人身边的人识货,定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