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边去。
那边,究竟是哪边?
雨骤湖深,景物飘渺,连方向都难以分辨,苏芽只依稀觉得,那是淮安城的方向。
虽然她并不能确切地知道,在这危急关头,往那个看起来还很遥远的方向去有什么意义,但是既然是沉淮这么说了,她就敢笃定地相信。
于是,一叶孤舟,载着二人,身后数丈外还赘着刀光剑影长枪火铳,皆在奋力求生的双方,就这么纠缠着向那边划去。
“我们还要追吗?”追兵里有人问道:“会不会落入埋伏?”
“埋伏?”新头目道:“今夜白马湖上谁能埋伏我们?怕什么?如今是要怕他们跑了,给我追!”
在追兵的奋力追赶中,双方的距离竟然真的渐渐拉近了。
呐喊声近,沉淮从船头爬起来,他此刻是心跳如鼓,手脚乏力,血如奔涌,分明难受到不行,却完全晕不过去——刘三点的提神药,好用到妖异,真是感谢。
他看着苏芽的伤手,那只手明显与左手的节奏不能同步了,但是事实很明显:即使这样,她划船的技术和速度也比他强。
帮是帮不上了,沉淮抿紧嘴唇,低头在船舱中摸索着。
“你在找什么?”苏芽问。
“找找看,有没有能当暗器的东西……”沉淮抬手,悄悄抹掉嘴角又一口血迹,麻的,烦死了,吐血,吐血,他腹中都快烧起来了,感觉随时就要炸开了,所以,能不能吐火?!
他抬头,火光给苏芽的身影镶上了金边,真好看呵,这样好看的姑娘,难道今夜要给自己陪葬?
“苏芽……”他道:“等会儿,你跳……”
苏芽突然打断他的话,下巴向方一扬,问他:“那是什么?!”
沉淮怔了怔,顺着她指的方向回头看。
夜色浓得如墨,除了雨帘,什么都看不见。
苏芽勾起唇角,“刚才你是说过,有人接应,是吧?”
沉淮眯眼,小芽儿看到什么了?“嗯,如果顺利的话,邱奈成应该在那边。”
“菩萨保佑,可一定要顺利呀!”
苏芽笑起来,很好,沉淮看不见,后面的追兵当然也看不见。
她手上的力气突然又回来了,四面一张望,“哎哟,倒是选了个好地点!”
“沉淮,你可要努力坚持久一点,丧气的话可以说,放弃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做!”
她索性扯掉了右手上束缚的绷带,瞅了个空儿,俯身飞快地在沉淮唇角亲了一口,“坐稳了,靠我近一点儿。”
话音落,抓着沉淮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接着回握船桨,小船便突然侧了个弯儿,向着右前方划去。
这一偏,立刻就与后面追兵的距离又拉近了,右侧追兵精神大振,喊道:“快要追上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啊,他们刚刚振奋地加速时,前方小船却突然又向左侧偏了,仿佛以为这样就能从他们的追捕中逃离。
怎么看都透着慌乱。
于是左边船队也突然发现与猎物近在迟尺,加一把劲儿就能捉到!那还有什么犹豫的?追啊!不只追,还得放箭!
就这么左左右右的,老鼠逃猫一般地往前赶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被挥桨打掉了,存箭都用完了,后边那群人被她钓得精神紧张,整个追兵的速度也都加倍提升了。
所有人都盯着这近在迟尺的猎物,想着等会儿抓到了要怎么痛快,不知不觉忽略了方向和潜在的危险。
沉淮抓紧了船弦,被她忽左忽右的转向弄得几乎要吐出来,心里却早已明白了苏芽的用意,只得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疯丫头”,却有说不出的骄傲在胸中漫溢出来。
这个疯丫头,果真从未放弃过。
那他就放心了。
虽然苏芽突然出现,超出了他的计算,但今夜的局依然即将圆满,以这个疯丫头的疯劲儿,已经被废掉的宋瑾和夏清风能带给她的危险也有限了。
就剩下一个曹开河,本来最终目标就是他,而且,曹开河也没机会再把精力迁怒到苏芽身上了。
想要他沉淮无声无息地被算计死?
想的美!
“沉淮,”苏芽突然唤了他一声,“我好像看到徐远了。”
还真是徐远。
他撑着船,正同另外一人远远地迎上来。
沉淮按住被剧烈心跳锤到生疼的胸膛,眯着眼睛尽力去看,只隐约地就着后方的火光,看见两个人影,“还有一个,是谁?”
后面的追兵终于也看到人了,一阵骚动,却见新来的两个人只是将苏芽和沉淮从那艘插了流失的破船上接应过去,返身又划走了。
“只有两个人,快追!”
追兵和新头目一起做出了令人庆幸的判断:敌人依然势单力薄,绝不可放过!
徐远摇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