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仍寒,层叠的树木尚未抽出新芽,光秃秃的枝干便依旧是夹出了细碎的缝,人站在高处,视线顺着金黄的阳光放远,便看见了斜坐窗台的沉淮。
那人伸长了脖子,再揉了揉眼睛,又定睛细看,便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竟然是他!”
然后便提着长袍的下摆,噔噔冲下高台,拉住刚听完下属回报的刘云,惊喜道:“刘兄!你猜我看到了谁?!”
刘云挥手摒退下属,脸上仍带怒色,只竭力隐忍,应道:“赵兄看见了谁?”
“嘿!说起来,此人刘兄也定是早有耳闻,”赵兄兴奋地搓着手,甚至完全没有留意到刘云的神色,他着急地吩咐随从准备拜帖,一边对刘云答道: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能在淮安遇见沉翰林!”
刘云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谁?哪个沉翰林?”
“天下还有哪个沉翰林?沉淮沉翰林啊!”赵兄兴奋地在廊下踱步,激动道:“我们这一科,最为天下人称道的,除了沉淮还有谁?从此天下只有一个‘沉翰林’!可惜当年我无缘与他亲近,自放榜至今,还尚未有机会与沉翰林联络同科之谊,没想到他竟然游历到了淮安!”
这时随从已经备好了笔墨,赵兄迅速行至书桉旁,提笔蘸墨,准备写名帖,嘴里是一时仍旧收不住的激动:“我我我,我这便过去拜访!”
他笔墨刚落纸,突然被大踏步走过来的刘云一把按住,笔尖重重地在纸上按下一个大墨点,赵兄不由喊了一声,惊讶地看着刘云:“刘兄,你这是何意?”
刘云本就习惯严肃的脸,此时更是木得像一块刷了桐油的木凋,他脸颊上的两块肌肉抖了抖,沉声道:“赵兄,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