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点向来是个爽朗的人,哪怕被人弄得半死,活过来以后他也能快速地调整心态,继续爽朗而单纯。
苏芽很喜欢他的这种性格,所以看不惯他畏缩的样子,“叔,那惹不起也惹了,得怎么办?”
她将手在家中随便指了一圈,道:“小军需要你给治伤,周淮需要你给解毒,这地方又搬不走,我看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现在也没别人知道你的事。”
刘三点眼神跟着她的手指晃了一圈,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就被说服了,点头道:“也对,我还是刘瘸子,就这么回事儿!”
苏芽笑眯眯地开始问他,给薛军断骨重接要做什么准备,两人的话题就这么岔开了,关于和沉淮保持距离的事,到底是没继续讨论下去。
讨论啥呢?
是她有选择权,还是刘三点有主导权?
什么都没有,讨论那些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沉淮要真是别有身份,倒也未必是坏事儿——借着沉淮的视野,或许她还能多看懂一些谢有林的动向呢!
这是刚才被刘三点警告的时候,苏芽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惹不起怎么了?
惹不起,又躲不起,那就试一试能不能用得起!
苏芽踌躇满志,觉得需要重新掂量一下自己的价值,才好跟沉淮更平等地交换。
母庸置疑,沉淮最初就是看中了她对淮安府官商人事的熟悉,那么这条优势得稳固好才行,至于跟沉淮结算银钱什么的,先不急,合作还长远着呢。
苏芽发奋图强,白日上工,夜里巡游,跟沉淮碰不上面,如是几日,果然便把之前因为被沉淮压制着而产生的焦躁给抚平了。
其间还有个事儿:随着元宵节休沐的结束,谢有林也回京城去了。
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个前世线索,又迅速消失了,苏芽倒也不急,反正还有五个月,谢有林还会到淮安来的。
有小薛军给她忙着,生活似乎重新又回到正轨上去。
就在苏芽忙得不亦乐乎之时,沉淮也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拔毒。
他在院中舒展着肩背,只觉得浑身轻松。
“这毒种得深,拔起来也不容易,弄勐了怕适得其反。”刘三点看着沉淮的状态,心中也颇觉得意,蛰伏两年,自己的医术依旧是如此了得啊!
颜氏也高兴,她从薛军的厢房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越来越精神的少年郎,看来他身上那个“隐疾”不日就能拔干净了。
就说嘛,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初见时还觉得他冷漠疏离,其实多接触几次就会发现,他身上毫无骄矜之气,这样的人若能考上金榜,老百姓也能多一些造化和福气吧?
“多谢先生。那几味药我已经安排人去寻了,一旦寻回,立刻就送到你这里来。”
沉淮又进屋里,问道:“先生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想法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他们这边掀开了新话题,隔着十数条街道的漕督府里,苏芽却在后宅遇到了麻烦。
漕督的掌上明珠邱念云,与漕运总兵官的掌上明珠曹青媛,在苏芽讲完了一段传奇之后,竟然当场起了争执。
“沉翰林少年英才,怎么就不能盖过这本子里的谢将军了?”
邱念云粉嫩的脸上起了两团红晕,狠狠地盯了曹青媛一眼,她就是看不惯这臭丫头,仗着会几分功夫,便整天特立独行,目中无人的样子怎么看都烦人。
曹青媛悠哉地捻着碟子里的瓜子儿,嗑得那叫一个嘎嘣脆,硬是把瓜子吃出了花生味。
她瞥着邱念云恼怒的样子,乐呵呵地说:“沉翰林自然是好的,可天下又不止他一个好男儿,别说这话本子里英武非凡、冲锋陷阵护了万家百姓的谢将军,就是随意在军中走一走,也能遇到大把的好男儿,怎见得就比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翰林?”
“武人粗鲁,怎比得沉翰林文采风流。”
邱念云不屑,“你没见过世面,就别乱比。”
曹青媛闻言,把手中瓜子儿往碟中一扔,“你说谁粗鲁呢?”
曹青媛家可是一家子的武人。
“谁应了我就说谁。”邱念云也不甘示弱,沉淮可是她向往已久的良人标版,怎么可以被这个野丫头诋毁?
半屋子闺秀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地散落在侧不敢妄动,这可是淮安城里数一数二的两家小姐在斗气,谁不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送上去就是炮灰。
苏芽早就悄悄地退到了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她人微言轻,不小心被拿着话本做了导火索,此刻恨不得当场消失,自然更不想做炮灰。
听个故事还能吵起来,有意思。
她知道昨日有个不长眼的妇人去找邱夫人了,想要把邱念宇与曹青蛾的哥哥说合到一起去。
本来两家都是正二品,曹家还是有爵位的勋贵,倒也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