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都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万珍儿张了张嘴,声音发抖:“张……张成喜……”
“你回来了……”
施允本来阖着的眼皮倏然睁开,和孟竹一起,偏头看向阿喜。
阿喜懵了,本来笑着的嘴角慢慢、慢慢地松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不是。”阿喜道。
万珍儿摇头,几步走到阿喜的面前,那双眼睛像是黏在了阿喜的脸上:“你是!你就是张成喜,我不会认错。”
“可我真的不是。”阿喜将手中的瓜子放了下来,“但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我本是个无相的水妖,遇到张成喜时,他已经是一个游魂了。”阿喜看着万珍儿,想了想,道:“你曾经是不是让人为你和他做过灵媒?”
万珍儿愣了愣,点头,“……是。”
“他不想被此间牵挂,是我帮他解的灵媒,作为交换,他将自己的皮相送给了我。”
阿喜笑了笑,“他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我便与他做了这个交易。”
阿喜的声音不大不小,甚至堪称温和,但万珍儿却如遭雷击,整个瞳孔仿佛缩成了针尖似的大小。
她声若蚊蝇,问阿喜:“他……他可曾给我留下什么话?”
“未曾。”阿喜摇了摇头,看着万珍儿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忍心,“他说人生本就肆意随心,来时空空,去也空空,他这一生无憾无挂,只愿早入轮回。”
“哈哈……”万珍儿笑了起来,眼泪却落了满身,她往后退了几步,望着阿喜的那张脸。
“好啊……好……”
“他无牵无挂……他好生潇洒……唯我一人自轻自贱……自作自受……”万珍儿捂着脸,笑得苦涩。
她曾经问过张成喜他喜欢什么,张成喜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她,现在想来,这世上并没有任何他在意的东西。
钱财、女人、仕途、亲友,这世上之人所追寻的,张成喜又何曾在意过?
他既多情,又无情。
为何她会觉得自己是那个特别的人呢?
恍恍惚惚间,她又想起了曾经和张成喜坐在窗下,窗外雨声萧萧,他手持着一卷书朝她看了过来,万珍儿凑了过去,“在看什么?”
视线落在有些泛黄的书页上,只潦草看了一眼,书上的字迹有些模糊。
张成喜将书合上,伸出手将她凑过来的脑袋轻轻推开,含笑道:“姑娘家不要读这样凄苦的词。”
是了,后来那首诗词是如何写的?
她曾无数次在等着张成喜的那些日子里,回想着和他的点点滴滴,又将这首词翻开来看。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万珍儿擦去眼泪,对着施允行了一礼,最后望了一眼阿喜的脸。
“仙君,我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