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烛光慢慢抹在胳膊的鞭痕上,“我瞧着哥哥最近不大对劲。”
“连着丧妻两次,还都感情不错,铁打的人也遭不住,阿旭在那有没有吃什么苦头?”舜英拉下他中衣瞧了瞧,满背乱七八糟的鞭痕,幸好,大部分只是轻微破皮的红肿淤紫、还有两道皮肉外翻的重伤。
忙将他摁在榻上,取来药水替他擦拭伤口:“这怎么打的?你趴好,我来上药。”
苻洵身躯颤了颤,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瞄过她专注的神情,再到自己不着寸缕的背,脸颊一热,艰难咽下一口唾沫。
“姐姐刚才说到哪儿了?”
舜英诧异地问:“你脑子被打傻了?我问阿旭在那有没有吃什么苦。”
苻洵笑了笑:“只是软禁,份例供养不曾短缺……守了二十多天灵,脑子确实转不过来。”
舜英心疼地揉了揉他脑袋,忽然四下张望:“阐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苻洵沉默了半晌,满脸糟心:“阐儿不知怎么的,跟元旭看对眼了,放着好好的家不回,偏要留在清泉宫陪他被拘着……对了,我去接他时还闹着要拜师。”
舜英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什么,笑着说:“他对阿旭的崇拜,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苻洵不服气地说:“那小子有什么好崇拜的?细胳膊细腿,刀都提不动。”
“你就知道舞刀弄枪,阐儿可不一样”,舜英一边蘸药水轻轻替他擦拭着伤口,一边笑盈盈地说,“记得那年我作渝安郡安抚使,苏裳替我借来一套手书《赈济录》,阐儿当说了好久想结识写书的先生。”
“那套书后来被哥哥安排人抄了上百份,指导战后抚恤”,苻洵讶然道,“那书是他写的?”
舜英笑着点点头:“郑娘娘说他文不成武不就,从小只对黄白之物感兴趣,好好一个王子弄得满身铜臭气……”
“爱钱有什么不好?小到衣食住行、大到民生征战,哪样不需要钱?”苻洵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我倒是觉得,他比那些清高文人更像名士。他就藩十几年,滬南四州十郡百姓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听到这熟悉的语句,舜英上药的动作一顿:“阿洵,阐儿若要拜他为师,你怎么考量的?”
苻洵静了良久,轻声说:“阿忆和阐儿从小就主意大,如今既已有了追寻的方向,不如借机带他们认祖归宗,然后……滬南也挺好的,隔了偌大的长流川。”
“知道了”,舜英扯了扯唇角挤出个微笑,“阿洵,你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一起北上。”
苻洵摇摇头:“还要等几天,将王后灵柩送到阳华山归葬。”
舜英一惊:“不是送到凤台郡苻氏王陵归葬?送去阳华山,是让她归葬元氏王陵,这岂不是废……”
“若是将她送回元氏王陵,虽不合情理、却也算符合伦常”,苻洵苦笑着叹了口气,“可她不会被葬入任何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