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争吵、打斗。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站哪头?”
“你们不配决定她的生死,就凭这张脸,老子救定了,谁敢动她一个试试!”
“下作,为了亡者的清誉滥杀无辜,一口一个殉大义,你们怎么不自己上吊去?”
“少跟他们废话,带走,谁敢阻拦,杀无赦!”
“……”
声音越来越缥缈遥远,混着纷纭的刀兵互斫声、痛呼哀嚎声,有声呼喊格外清晰:“主子,找到了!”
紧跟着,温柔醇厚的声音近在耳畔:“对不起,都怪我……姐姐,我们回家。”
清润的甘甜木香,带着淡淡体温将她笼罩,她吐出辛苦悬着的那口气,放松地倒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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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苻洵和秦川换穿软底鞋,轻步踩过积了层薄薄落叶的浅草地。苻洵不时停顿片刻,蹙眉阖眼,摁住心口,似在感应穿林而过的微风。
他们前行的方向,也在每次停顿间细微调整,一直走到大片乱石堆,苻洵忽然停下。这一次,阖目沉吟的时间更长,然后笃定地说:“就这儿,方圆三里之内。”
秦川已闻到细微气味——陈腐的血腥,朽烂的铁锈,酷刑、恐惧、绝望的气息。
“金州军的地牢,都是接着山体原有的石洞,再凿出石窟纵横勾连,一连一大片”,秦川抓着脑袋、十分焦躁无奈,“不仅入口隐蔽,进去了就跟钻耗子洞一样,能把人绕晕。”
“也不知夫人被他们关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苻洵摇头:“我只能感知大概区域,慢慢搜吧。”
秦川忽然双眼一亮:“主子快看,绿衣和银色软甲,金州军近卫军的穿着。”
苻洵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对面山头绿树葱茏,偶有一小块没长树木的白地,隐约可见人影幢幢。抬起千里镜,看得更真切了,一名紫衣中年男子率五六十个亲兵,匆匆朝这边走来。
苻洵心跳一突:“马上,盯紧崔玄礼!”
秦川:“主子,崔玄礼来这儿干嘛,率兵围攻咱们?”
苻洵眼中既狂喜又忧虑:“若我所料不差,他是来拷问夫人的…”
秦川一个趔趄:“夫人那性子,您就是对着她说军务,她都左耳进右耳出,她能有什么线报?”
苻洵:“但是,她可以装作知道,而且还是知道重大线报。”
秦川恍然大悟:“她是想用此举,引那些人将她从地牢转移到刑堂,地牢到处都是,刑堂却只有一个。若来拷问的是个大人物,阵仗肯定不会小,咱们找起来方便多了。”
顿了顿,他喟然长叹:“金州军的刑讯手法,夫人怕是要吃大苦了。”
镇南府的设立,主要是震慑群山中的匪患,为了从那些亡命之徒口中撬出线报,七十二道酷刑各国皆知。
苻洵默了片刻,眼中闪过几星泪光,声音微颤:“跟紧崔玄礼,门一开就闯进去。”
白袍卫无声散入乱石堆周围密林之中,分布在不同方位,占据地势、蓄势待发。
眼见崔玄礼走进乱石堆,地面一块方石缓缓挪移,迎出来一名布衣大汉,穿土黄色和深绿色斑驳的短打,笑容满面。
“主子,这就是那晚偷袭我们的,武卒营校尉娄轸。”
苻洵直勾勾盯着那两张寒暄的脸,攥紧手中长刀,一字一字寒声道:“这两个人,看清了,一个都别放过,每人九刀才准咽气,少一刀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