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刚爆发的时候,诊所经常会有敲门求他看病的人,他们抱着自己已经陷入昏迷的人,跪在他的门前,哀求克雷默帮帮他们。
那些生病的可能是他们的亲人,也可能是朋友,苻伊不知道,她也不敢抬头,抿紧了嘴,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克制不住想要和克雷默对峙的冲动。
没有钱,没有能垫付的东西,克雷默从来不做慈善。
苻伊曾问过他,克雷默撇了她一眼,然后道:“啧……大小姐,我不是菩萨,只是个小看病的。”那双灰色的眼睛看着她,毫不留情道,“所以,我劝你也不要枝节横生。”
玛奇的状态很不好,苻伊握紧了拳,她想了想,把飞坦拽过来,叮嘱道:“你和窝金在这里待着,照顾好玛奇,隔段时间换一下毛巾,如果体温继续升高的话,去找退烧药,可以暂时撑一下。”
飞坦眉头一皱,反手捏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做什么?”
苻伊挣扎了一下,没能把手抽出来,这才道:“能做什么?当然是拿药去。”
“我和你一起。”
“不行,”她眉头一皱,“玛奇这里必须有个人。”
飞坦眯起眼,似乎想看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趁着他思考的空隙,苻伊一个使劲把手抽出来,轻轻把他推了回去:“我很快就回来。”
她把门带上,向走廊另一头的药室走去。
走廊狭长,冰冷无机质的金属色压得人不自觉呼吸急促,头顶的灯光白的刺眼,她无声地加快步伐,克雷默很讨厌别人无视他的命令,这一次更是在他命令禁止情况下做的,肯定会生气。
苻伊抿紧了嘴,她一个人来就够了,没必要扯上飞坦,到时候两个人都要挨罚。
那些人平日里看起来再友好,实际上都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的,真下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克雷默是这样,莉莉也是这样。苻伊心下叹了口气,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对她好,照顾她,这就足够她对他们的事情装瞎了。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小心翼翼地打开条缝,闪身钻了进去,径直走向墙壁一侧的药柜,常用的退烧药感冒药葡萄糖一类的在休息室都会放一些,稍微贵重的就要到药室来找了。苻伊踮起脚尖,打开上层的柜子,借着走廊漏过来的光线找着想要的名字。
腥甜的灰尘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指尖划过摆放整齐的药盒,略过一串又一串繁杂的字符,她眼睛一亮,找到了!
“你在做什么?”
苻伊一个激灵,猛地转过头去。奥罗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蓝色的眼中似有雾气弥漫,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苻伊顿了顿,张开嘴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手还在抽屉里捏着,可以说是人赃俱获。
奥罗拉看着药柜,随后微微皱眉,转而看着她:“你想拿弗洛斯汀。”
“我朋友生病了,她需要这个药。”苻伊轻声说道,黑色的眼睛格外清澈。
奥罗拉摇摇头,似乎闭上了眼:“已经晚了,你不应该……”
“还不算晚,她还没有到后期,”苻伊打断她,倔强道,“现在的话她还有救。”
“我并非那个意思,”奥罗拉顿了一下,“你不应该让我看见。”
为什么?
苻伊眨着眼睛,放软了语气:“奥罗拉,不会有下次,就这一次,一次好吗?求求你不要告诉克雷默先生。”
“咳咳。”
怎么还有人!
苻伊瞪大了眼,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们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吗?!
是布莱克,身形几乎融进黑暗里,奥罗拉还是没能说些什么,她转过了头,和布莱克一起把门口让了出来。
“布莱克……”苻伊几乎是哀求地看着他,忽然,她发现布莱克没有睁眼,她又看向奥罗拉,她也把眼睛闭了起来。
“我们两个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布莱克笑着催促道,“快走吧,这边门我们关就行。”
她不敢再多想,拿起药就往休息室跑去,头也不敢回,活像后面有猛兽在追着似的。
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再也看不见,二人才重新睁开眼,布莱克弯下腰,凑到奥罗拉耳边,轻声说道:“你说,先生刚才在看吗?”
布莱克黑色的发丝从肩上滑下,落在她眼前,奥罗拉摇摇头,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不知道。”
“是吗,”他若有所思道,“我们确实不会说出去,只是先生有没有看到就不好说了。”
“去先生那看看吗?”奥罗拉抬起头,白色的睫毛长长的,轻轻颤动着。
“可别,万一看见了咱过去就等着挨罚吧,”布莱克扶额,他可不想就此消失,“只能祝她好运吧。”
“希望吧。”奥罗拉看向走廊的尽头,此时休息室里苻伊刚把药化开,飞坦把昏迷中的玛奇扶起来,捏着她的下巴把嘴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