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打翻了的颜料盒，蓝色和灰色混在一起，看着反而很别扭。

云沾了点灰。没有往日潮乎乎的感觉，穹顶好像离人间又近了几分一样。

他们两个吵架，因为到底要不要去环中区开会说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

[这根本不是你去开个会他们就会同意的事情！]

她当时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那也总要去尝试一下，如果真的可以通过的话，对边缘区百利无一害)。

他缓声劝着，十分认真的眼神。

[你去那里只会被狠狠羞辱一顿，我们一直缺席这次去了又怎么样？]

她拍了拍桌子，一步也不肯退。

(就因为一直如此，我们才要改变，说不定就可以……)

他还打算说什么。

[可以什么?！你死那里了都没人管！]

但自己已经打断了。

啊……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为什么自己当时可以说得出那么恶毒的话？

自己径直离开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

为什么自己一直是这样？

小时候也是，总是随意发脾气，长大了竟然也没有一点进步。

[小悦……你话说得真的太重了，清风他也是为了整个边缘区着想]。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环中区哪个美女给他迷住了，三天两头往那里钻]

[……你明明知道他不会]

是啊，自己明明知道他不会的。

一直以来他不都是这样在自己身边吗？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不就是这样吗？

认识的时候她十岁，他也十岁。

在一起的时候，他十五，她也十五。

在如今这个二十岁之前没有孩子就会强制分配的时代，在一起也不算早。

[你有病吧！你都不生气的？]

[不生气，我知道悦悦你其实不是这么想的]

[你很了解我？]

[不]。

少年摇摇头，漂亮的桃花眼里载着春风。

[因为我喜欢你]。

……

……

……

[玖监事]

雨，好大的一场雨，潮湿将腐烂的味道重新翻上来，让阴影笼罩这片无四季的土地。

[遗憾地通知你]

沉默地走在街上，她和雨融为了一体，无知无觉。

[您的丈夫遭遇了异变昼，现下落不明]

湿乎乎的发丝粘在头发上，刘海遮住了她的神色。

[不过我们会尽力寻找，请您务必放心]。

冰冷的雨滴打透了她的衣服，砸进了心里，将往日的温存一点一点变成黑白的照片。

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她还没有送给他今年的生日礼物。

她在想，她还没有也为他做一次饭。

她在想，她还没有和他看过今年的桃花。

她在想，她还没把‘下一次’变成‘这一次’。

她在想，她还没有与他一起划船。

她在想，她还没有回复他那天早上的爱意。

她在想，她还没向他解释那些话不是她的本意。

她还……

她还没有道歉。

“没关系呀”

季清风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如梦似幻，他的手牵上她的，和以前一样蹭着她的手心。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他用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的声音，柔声对她说着。

这是幻影，玖悦对自己说着。

她其实都知道。

她只是……

她只是太想见他，也太想和他再说说话了。

“你不是真的他”。

梦该醒了吗？

而下一秒是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视线中的季清风温柔地擦去她的泪。

“我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有一件事都是不变的”。

他开口，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在此刻有了新的解释。

“我爱你”。

清风卷起玫瑰的香气，在混乱的二楼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