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大人,看着自己盼了多年死而复生的娘亲还未跟自己说话,就这么被引颈受戮了,眼底闪过一抹急色,正要动作时,衣袖被拽住。
贴身护卫着他的血三,轻轻摇了摇头。
人多眼杂、情况混乱,谢氏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先不要贸然出头,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静观其变。
李乾只好压下心头的焦躁,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死死盯着那绑架谢绾的刺客,心里已给他安排了九十九种死法。
……
斐香衾见谢绾主动当人质,唇角微掀,笑意凉薄不达眼底。
“谢绾啊谢绾。”
“早知道会是如今这般,你当初在兵营里跑什么跑?”
“还不如从了三皇子,咱们做一对真正的姐妹,如今我为太后你为太嫔,也算是一段佳话。”
做梦!
谢绾还没开口,李乾已气得不行。
他的娘亲自然是要嫁给父皇当皇后的!凭什么要跟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做姐妹!
认出谢绾的身份之前,他觉得伪装成老妇的谢绾就是天下第一号恶妇老狐狸。
认出谢绾的身份之后,他可以欺负她,除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许轻视污蔑她!
李乾动作太大,有些心思敏锐的人扫眼看了过来。
很快,又摇头不再在意。
毕竟这么小的孩子,在这样生死交际的场合下,不被吓哭已是不凡,又怎能强求他跟大人一样冷静。
全场,唯有眼明心亮的敦儒太后发现异常。
她苍老的眸光落在李乾那似曾相识的五官之上,扫了扫他通身的气度,又看了看他身后紧跟不舍的侍卫血三,瞳孔微张。
这样的站姿,只有皇室的死士才有。
她在昭和帝的后宫待了将近三十年,自然比所有人更了解皇室的隐秘和规矩。
一眼便能断定,这侍卫出身安朝皇室,还是最隐秘最顶尖的那一批。
传闻,安朝太子李乾,年少聪颖、姿容清朗,可比古今贤圣。
虽只有七八岁,却已能参堪政事。
年纪和模样……都对的上。
可他才这么大点儿啊!
李承赫岂会放心让他独自一人离京,孤身来荆州?
甚至混入周朝皇室之内?
敦儒太后只觉天方夜谭。
但很快,她又想到一个可能。
也许,太子李乾并非独来独往,李承赫也跟着?
那……
越想,阴谋的感觉越重。
敦儒太后的手紧紧扣在宫女的手腕子上,掩去眼底的惊骇之色。
假如李承赫也在皇城,那今日斐香衾行刺绑架之事,到底是漠北那边独自计划,还是跟安朝商议好的一起行动?
漠北和李承赫联手了?
准备先吞下她们周朝再分割天下吗?
……
李承赫离开崆峒山已是三天后。
除了那幼女之外,他还从另一妇人口中得知,数月之前,妇人在山上照顾一名谢氏女子,女子自称夫君与孩子走失在三年前的扬州之乱中,如今天下渐平,她要去荆州城寻人。
李承赫闻言,心底一片酸涩。
他和乾儿都在皇城,她去荆州寻什么人?
可这点酸涩,跟骤然得知谢绾死而复生的喜悦相比,微不足道。
他扣下那妇人,一遍又一遍地盘问,让她将这几个月来,跟谢绾之间的相处,以一字一句、事无巨细地全告诉他。
几时起床、几时梳妆,爱读些什么书,爱吃哪些点心,午休会睡多久,日常都做些什么……
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恨不得问出十八个时辰的内容来。
靠着妇人一边又一边的回忆,他才将那散乱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拼凑起来,拼凑成一个让他陌生、又熟悉的人。
她还是爱吃梅子。
但却不喜欢读闲书了。
她更爱看山川地理河流的刊本,她养起了她从前总觉得娇贵、不敢养的兰花。
妇人在李承赫一遍又一遍的盘问之下,早已心力交瘁,可看着那越来越厚越来越高的银锭子,她又实在舍不得闭嘴。
终于,再将所有相处的过程囫囵吞地说了第九遍后,她看着李承赫意犹未尽的模样,艰涩的开口。
“贵人……还有一事。”
“何事?”
李承赫心情愉悦,语气都不似平日的威冷。
妇人犹豫道:“谢妹子似乎……不太喜欢与人相处,无论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好像……没有感情一样。”
啪——
李承赫手掌猛地按在桌上,眼神,带着冰冷的杀意扫向妇人。
“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