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两名衣着华贵的青年正沿街而行,当中一人穿着深蓝大塅,举手投足尽显威严气魄,另一人虽气势有所不及,但胜在含蓄内敛,一身做工考究的文士长衫,一看就是出身名门。
此二人正是当朝帝王以及新晋三品侍郎连黎,君臣两人难得有空出来逛逛,顺帝本就不是不过问朝政的昏君,为君为政更是尽量避免纸上谈兵,因此会时不时会走出皇宫,到京城大街小巷走访一番。
即便顺帝自认为足够尽职尽责,可在王柄权眼里仍是毫无作用的“走走过场”。
天子脚下,极少有哪个百姓敢非议朝政,纵使王朝没有哪条律法不许百姓私下议政,但位居京城的大小官员都惜命得很,生怕冒出一两个刁民引得龙颜不悦,故此对言路管制一向严苛。
祸从口出,百姓们稍有不慎说了不该说的,挨顿板子都算轻地,也难怪王柄权这般不看好顺帝的“微服出巡”,一身大内织造刺蟒绣麟的便服,配合着拽上天的派头,谁见了不得避其锋芒,哪敢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其实这也怨不得顺帝,他是一国之君,自然不能方方面面都处置周到,礼部官员也不可能允许堂堂帝王穿着短打衣衫混迹街头,跟那些地痞流氓插科打诨。
而且顺帝也尚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脾气秉性,说不到几句恐怕就要摆出皇帝架子来,那种扮作小厮又丝毫不惹人怀疑的事,也就王柄权这号没皮没脸的人能做出来。
虽然不能亲耳听到百姓心中所想,但顺帝好歹有暗卫在手,掌管暗卫的又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京城大小事都逃不过这位帝王的耳目。
……
两人找了家稍大的酒楼,挑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出门前二人都已用过饭菜,因此只点了壶明前龙井。
小二在听闻两人不打算点吃食后,本还热络的脸色瞬间冷澹下来,若非看二人衣着高贵,一向势利眼的伙计恐怕早就开口撵人了。
好在驸马连黎“够上道”,出手给足了的赏钱,这才让伙计心满意足下去忙活了,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偷偷往茶水里吐口吐沫,多给些银子总没坏处。
待茶水端上,连黎为对面正扭头望着街景的帝王斟上一杯茶,缓缓开口道:
“如今四海升平,异族不来进犯,实乃王朝百姓之福。”
顺帝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澹澹道:
“事在人为,这种好时节不知能持续多久。西赤虽有五弟坐镇,但他跟那女帝素来不清不楚,说不准哪天就被招至东床;还有西赤,阿古达木年事已高,小王子巴特尔野心勃勃,即位后为了巩固军心,说不准就要拿咱们开刀。
东罕倒是安分,有八王这层关系,二十年内应该不至于反目;至于南羌,如今朕已经着手削弱严军权柄,此事有利有弊,之后继任之人,未必能压得住这帮素有反骨的家伙。”
顺帝细细数完,突然露出无奈笑意,对面连黎虽入朝不久,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一流,此刻他直接低下头开始品起茶来,装作没看到。
天子所想,无非还是那位八王爷。
西赤女帝、北突公主、东罕王子、南羌族长之女,都跟安康王有着不浅的香火情,若非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王爷没有半点做皇帝的上进心思,定然会认为他是在给自己造势。
顺帝自然清楚这点,但也只能重重叹息一声,就连他这个帝位,都是对方挑剩下的,这让他如何能舒服了。
即便他心存不满,想找个莫须有的罪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毕竟那家伙可是将文扶鼎都击败了,乃是母庸置疑的仙人,而且现在皇家龙气都在其身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伤及国之根本……
顺帝想得实在心绪烦躁,就打算换个话题,摇晃着茶杯道:
“听说汝安府的周作为被抓了?”
连黎点点头,“正在押往京城的路上。”
“邹侍郎那边什么反应?”
“邹大人只给亲家留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
顺帝点点头,“还算知道分寸,再留他些时日倒也无妨。”
说这话时,顺帝脸上仍是不带些许笑意,反而微微皱起眉头,连黎轻声应了一句,心中却不由心疼起这位权倾天下的帝王来。
周作为本就是他奉皇命留下用作试探沉千秋的,若对方没能拿下周家父子,说明只是个空有一肚子墨水的庸才,赏个不大不小的闲职留在朝廷倒也无妨。
可沉千秋偏偏就钻了牛角尖,完成了连黎也无法轻易完成的任务,这就让顺帝犯了难。
若是捏着鼻子收下这个人才,心里会不痛快,感觉又被王柄权摆了一道,若是束之高阁不予重用,对自诩明君的顺帝来说又过于浪费了些,
可以说他这一出本就不算精妙的试探,除了给自己找不自在外没起到任何作用,沉千秋如今在他心中就好比一个明艳动人身段婀娜的女子,但可惜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