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双目苍白一片,是个瞎子。
目盲琴师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十根比女子还有秀气的青葱玉指轻轻拨过琴弦,一把饱经风霜的柳木旧琴竟发出了与外形极不相符的天籁之音。
……
目盲琴师一曲弹罢,门外走进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爽朗道:
“古人常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小王原本还不相信,但自从听了思桐先生的琴音,方知是自己见识狭隘了。”
“见过王子。”
思桐朝声音方向略一微笑点头,并未起身。
被其称作王子的男人也并未在意,直接迈步走了进来。
“莲心她这会不在,王子可能需要稍等片刻了。”
目盲琴师轻声说到。
“哈哈,不碍事,小王这次本就不是为了见她而来。”
头系白貂身穿华贵衣衫的男子丝毫不在乎礼节,直接盘膝坐在目盲琴师对面,随后开口道:
“思桐先生琴艺堪称举国无双,小王去了那么多青楼伶馆,未曾听过有比思桐先生还能让人如此神往的琴声。”
目盲琴师似乎与眼前这位王子十分相熟,含笑打趣道:
“王子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千万别让莲心那丫头听了去,她的性子你知道的。”
“哈哈,那是当然。”
巴特尔说着,便朝一旁手下做了个手势,后者连忙俯身递上手中的木盒。
“思桐先生的琴声自不必多说,只是这琴身实在破旧了些,不能发挥先生全部技艺,小王特地走访京城多家琴铺,总算是淘到了一把还算能入耳的古琴,今日前来,想让先生不吝弹奏一曲。”
目盲琴师闻言嘴角带笑,眼前这位小王子,心计城府倒是配得上他那吓人的身份。
“既然王子亲自开口,思桐哪有不从之礼。”
目盲琴师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放于琴盒当中的古琴,当他手指抚过琴身左侧时,脸色不由一凝,但紧接着又恢复如常,随即将古琴轻轻放于身前。
双手置于琴上的男子脸上笑意敛去,闭上了那原本就没什么作用的双目,双手缓缓撩拨起来,琴声悠扬,似流水击于空谷,时而巍巍若泰山,时而洋洋如江河。
一曲完结,对面男子目露茫然,久久没能回过神。
“妙啊,初闻此音,望山是山望水是水,听到中间部分,已然成了望山不是山望水不是水,直至一曲完结,回味良久,才猛然发觉,山还是那山,水也还是那水。
好一曲高山流水,思桐先生,这琴除了你,天下间怕是无人再能弹出这般韵味!”
目盲琴师闻言露出苦笑,说到:
“王子执意要送,思桐收下便是。”
“哈哈,理当如此,听君一曲,也算不枉此行了,如此,小王便告辞了。”
“王子慢走。”
目盲琴师微笑点头。
巴特尔起身大笑而去。
直至对方走远,目盲琴师才重新低下头,静静抚摸着琴身左下角的篆字,之后,一曲离歌呜咽而起。
……
曲先卫西部,人迹罕至,此处地势空旷,因此被设为了一处校场,平时用以训练将士。
此刻王柄权正骑乘骏马,手持劲弓,朝着远处一座“活动靶子”不断放箭。
这个活动靶子不是别人,正是刚被收编的沙里杨。
“对,使劲跑,你越跑我就越兴奋。”
王柄权边说着,手上边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正好擦过前方策马疾驰的沙里杨头顶。
后者直觉头皮刮过一阵疾风,不由吓得一缩脖子。
“这个混蛋,居然玩真的。”
沙里杨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狰狞笑容的王柄权,不禁骂骂咧咧起来。
这事还得从早上说起,同王柄权兄弟俩一夜酩酊的沙里杨本以为大家不打不相识,如今一同喝过酒,也算一笑泯恩仇了,不成想对方竟是个记仇的主。
早上天刚亮,王柄权便来到沙里杨房间,丢给对方一声皮甲,并说到:
“别说小爷不照顾你,昨个你让手下射了我几十箭,虽说现在大家是自己人,但一码归一码,一会你也得挨我几十箭。”
“啊?”
刚睡醒的沙里杨脑子还有些迷糊,稀里糊涂跟着对方来到了校场,接着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王柄权并没有直接来个万箭齐发,而是一箭一箭戏耍对方,就跟昨天自己的遭遇一样,他觉得这样够仁慈了,沙里杨却并不这样认为。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存心真射死自己,但马有失蹄,每次箭矢从耳边飞过,都会让他有一种在黄泉路上走过一遭的感觉。
而这种折磨,才仅仅进行了一半。
“小权,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连杀伐果断的王柄儒都不禁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