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敢妄自揣测。在寇黑衣被抓获之前,此事只怕已经很难证明。下官只将事实罗列清楚,三法司以公道为心,以事实为凭,当有公论。”
汤思退想了想道:“杨沅秘密经营的大宗财货,来处去向是哪里,背后可还有旁人参与?”
刘以观道:“下官找到几笔账目的出账日期,对临安的浙江渡、龙山渡、渔山渡三大渡口,乃至头渡、周家渡、司马渡、萧家渡、边家渡、睦家渡、时家渡等九处小渡口,那日前后三天内的所有出船信息进行了调查。”
“结果如何?”
刘以观微微一笑,道:“没有任何线索。”
汤思退顿时眉头一皱。
刘以观神秘地道:“汤相公,没有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啊。这么多的财货,又是江南水网纵横之地,用车是运不走的,一定是用了船,可大小渡口都没有关于这些船的信息,岂不怪哉?”
汤思退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查无实据,就是查无实据……”
刘以观道:“实据,自然是有的。”
刘以观指了指汤思退翻的眼花的厚厚卷宗道:“汤相公,浙江、龙山、渔兴三大渡的监渡官,不是我临安府的差遣官,而是枢密院差遣的使臣充任监渡和巡检,也是枢密院专差的军兵看守,我临安府插不进手去。
为此,下官便另辟蹊径,调查了这三大渡,尤其是王莲生所在的龙山渡的码头团行的账目。他们每日聚集力夫,为商贾搬运货物,收取酬金,再分发与力夫,自然是有账目的。
结果,在当日账目中,发现搬运大宗财货的箱笼数目记载,而在当日龙山渡提供的监渡船只出入记录中,却根本没有相应的船只!”
汤思退听到这里,不由得目光一厉。
旋即,他又看了刘以观一眼,目中满是欣赏。
这位同年,不愧是在司法口上干了大半辈子的人,思维如此缜密,以后可以作为我的得力心腹加以栽培。
宋朝各行各业的人很喜欢结社,演戏剧的可以结成“绯绿社”,唱曲的有“遏云社”,相扑的有“角抵社”,说书的有“雄辩社”,热爱慈善的有“放生会”……
北宋时候,有个叫王景亮的读书人闲得蛋痛,与邻里仕族浮薄子数人,结为一社,名为“猪嘴社”,专给官员士大夫起不雅的外号。
可惜不是每个官宦士大夫都能容忍这种戏谑,后来被起了外号的权臣吕惠卿找了个罪名,把王景亮抓了,“猪嘴社”也就解散了。
这些社团有的松散,有的紧密,码头团行就是管理相当紧密的。
你一个靠搬运货物卖力气赚钱的力夫,如果不加入码头团行,你就不可能在码头上找到活干。
码头团行的人会把你打个半死,丢出码头。
因此,码头团行事实上就垄断了码头搬运的生意。
这刘以观也是真有点本事的,龙山渡的监渡官和巡检官是枢密院的差遣使臣,他们不能拘来讯问。
借调账目,又查不出破绽。
换个人可能就要抓瞎了,可刘以观竟能另辟蹊径,从码头团行这种民间组织搬运货物的计数记录上找出破绽来。
刘以观又指指卷宗,道:“下官已详细记述当中,而且下官认真讯问了当时负责搬运的团头儿,他交代说,使船人的形容相貌乃至语言口音,非我中土人氏。”
汤思退缓缓合拢卷宗,闭目思索片刻,缓缓道:“杨沅背后,是否还有他人,尚不得而知?”
刘以观道:“能打通这么多的关节,只靠一个杨沅,不可能。他背后一定还有人,至少……枢密院里就一定有他的同党。”
汤思退睁开眼睛,一字字地道:“杨存中?呵呵……”
刘以观道:“只是,不审杨沅,藏在他背后的人,便挖不出来!”
汤思退道:“三日后,大理寺、皇城司和你临安府三司会审吧!”
刘以观兴奋地道:“汤相公,一应卷宗铁证俱都齐全了,下官明日就可以会审。”
汤思退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三日后吧,想跳出来的,总得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跳出来!”
刘以观恍然大悟,惭愧地道:“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放出风声去,三日后会审杨沅!”
“三天后,要会审杨沅了。”
百里冰吃着燕窝,顾盼左右,笑语盈盈地道:“虽然不是三法司会审,但大理寺、皇城司和临安府三司会审,这般阵仗,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这是要治他的罪了。”
岳藏风道:“大牢防范太严,提他出狱赴公堂问案过程中,要劫他走是最好的机会。”
百里冰微微眯起眼睛,沉吟了片刻,俏生生地道:“咱们如果等他们三司会审,定了杨沅的死罪,再去劫他,时机最好!”
邹毅反对道:“冰姑娘,这样不妥。此人一旦定罪,就要移交大理狱。临安狱派员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