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尊,真要贴出去吗?”
韩子仁最后落笔,就是要分一万两千余亩的田地。
说实话,这里面操作空间很大,其他的县肯定会把一部分田地分给本就有地的农民,甚至是大户。
具体分给谁,那要看和知县老爷的关系。
反正上面只有一个总纲,具体的细则还是下面在制定,到时候就报上去说都已经给了穷苦的百姓,弱势的老百姓求天无门,他们又能怎么样?
但韩子仁自接到这个任务开始,就誓要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做下去。乐山县的田地有的已经找不到正主了,即便找到,类似那些投献的,该给谁,不该给谁,这要怎么定?
思来想去,他还是按照分给无田的百姓这个原则。
但榜一旦贴出去,叫老百姓知晓,再想收回来或是推行不下去,那就难了。
“贴!”韩子仁的拳头重重捶了下桌子,“老子是知县,分的是罪官齐宽之田,本质上这些田都属于朝廷,我这个朝廷命官自然是想分给谁,就分给谁!都给我贴出去,倒要看看这事儿出不出得了人命!”
与此同时,县里的赵、谢、余三家也在扇动老百姓,
当日下午许多人往县衙门口聚集,齐刷刷跪了一地。
“草民请见知县大老爷!”
……
衙门里的人慌了好几个,都堵着韩子仁,这个时候一把手得要有个态度才行。
“取我的官袍官帽来!”
不用说,这些百姓全都是被人为聚集起来,要的就是他韩子仁推不下去这个分田之策。
旁的有的县其实还算比较顺利,
比如说投献的比例不高,只要还回去,取得大户的支持,那么分田自然容易些,无非就是再让那些人吃进一些。
韩子仁甚至在想,会不会有人就私下里把这些田互相给分了。
否则,怎么没听说其他县有乐山这么难?
“堂尊,你这是要出去?外面可都是刁民啊?”
韩子仁面色不改的说:“本官是朝廷任命的乐山知县!这些人是刁民也好,不是刁民也好,今日来此所为的也就是银子,既然有此心难道还敢杀了本官不成?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开门!”
赵、谢、余三家都在等着看,韩子仁要怎么处理。
县衙的大门有些老旧,转动的时候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
大门的外边儿是成片的百姓,里边儿有穿戴整齐的知县。
门开之后,群情汹涌,男女老少大多呼天抢地。在前排几个的,壮汉看着倒像是良民。
韩子仁一点不惧,老子看着还像良民呢!
“韩知县!”
“都安静!”韩子仁憋了气大声的喊了一句,“本官是乐山知县韩子仁,你们谁有什么话找一个人说,不要吵闹!”
有他这话,前排有个三十多岁的、脸颊上长了颗黑痣的男子大声禀告:“韩知县!我们都是乐山县各村的百姓,现在听说朝廷要将那个大贪官齐宽的地给分了!大老爷,我们大伙儿都被占过田地,是不是可以把那些还给我们?”
你们说被占就被占了?
韩子仁才不信,有的就是想忽悠一点,有的是被别人占去的,均不在此次分田之列。
“你们说的事,我已掌握了情况,乐山县主要被占的是光联村、东胜村等十几个村庄的田地,这些都会还回去。如果确实名单上有你,不要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如果没有你,那就都散去,该干嘛干嘛!”
他这么讲,人群自然是骚动。
“大老爷,先前调查的时候我们都不清楚。这其中若是有遗漏的可如何是好?”
什么遗漏的,
韩子仁三教九流样样粗通,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你的到底有没有调查过我们也不清楚,现在忽然就说这些地归那个谁谁谁了,这里面没有猫腻的?
“本官是乐山知县!当的是朝廷的差事,办的是百姓的大事!自然会公道公正!这事儿是朝廷的旨意,你们今日不这样要分,这样还是要分!谁也拦不住!”
讲完硬的,他再说软的,“各位乡亲,你们天天盼着明君降世,现在朝廷惩治贪官,为民分田,所行之事不正是你们盼望的?如果这个时候你们还要闹事,们心自问,你们对得起朝廷吗?”
韩子仁把攥着刚刚草拟好的告示,“现在,本官就要把这个告示贴出去,有谁仍不愿意配合的,冲我来!咱们去知府衙门、去京城,这个官司打到天上,我韩子仁也不怕!”
……
……
地方惊心动魄。
紫禁城也不安静。
这件事似乎自推行之日起便注定了要浓墨重彩。
朱厚照入了乾清宫,二话不说往下一跪!
“父皇,儿臣想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