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可甲旁的没说,只讲道:“小二说的那位贵人,是真贵人。”
虽然京城之中贵人不少,但袁野与他有眼神交流的,所以大约在往那个方向猜,“难道是……?”
“不错。”
提起这个,袁野至今没能想明白,“西北与京城相隔千里,却不知为何要见你。”
“上面的心思谁能懂。”梅可甲凝目细思,但其实也不得要领,只是叹息,“不管如何,在下已是身不由己之人。”
“你以前是身能由己的?”袁大人其实才二十多,但似乎看得更开些,“你们这些人,就是因为聪明,脑子动得太多才烦。”
“袁大人不会烦的?”
袁野一口粗茶下了肚,“有什么可烦的,上面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真是令人羡慕。在下便不行了,荒荒原野,皆是凶兽。我一无利爪,二无尖齿,脑子还不动,今天就坐不到这里了。”
“那你那个脑子能想到上面找你是为何?”袁野多少有些讥讽,“最后还不是上面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就这,许多人想要这机会还没有呢。”
梅可甲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冒出腾腾热气,轻笑一声,“袁大人说的倒也在理。许多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在下也听说……那是个极聪明的人。”
“所以,你就不要那么聪明了。会死的。”
“袁大人想岔了。”梅可甲笑着摇摇头,“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若是上面能给个当笨人的机会,在下宁愿做个笨到家的人。”
可惜就不知道他一个商人,能不能攀得上啊。
这日午后,朱厚照正沐浴着春天的温暖阳光时,
刘瑾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跪着磕头,“殿下,梅可甲被押进京了。”
皇太子神情一震,“将他带来见我。对了,程敏政近来在干嘛?”
刘瑾疑惑,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么个人。
“程大人,每日去礼部当值,并未有什么动作。”
朱厚照起身拍了拍屁股,“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那日你我还有张天瑞在宫外明明听到了他对学宫的建造颇为不满,怎么一个多月过去了,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老实说,周经之后,朱厚照都在等着程敏政。
但三十多天多天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聒噪,搞得他都有些不习惯,
当初,他是知道建造学宫会有困难,所以绕开了内阁和六部,即便如此,他都没有信心文官会默许他做这件事。
现在这是咋了?他们忘记这回事了?
刘瑾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猜测说:“或许是知道殿下做这事乃是为了百姓,所以反而不添乱了呢。”
“不会的。”朱厚照不可能自我欺骗到这种地步,“我与这些文臣也算是几次交手了,哪一次是真正说服了他们的?程敏政也一样,他们都是固执的老头儿,但凡认准了,不可能会变。”
“这么说来……也许是在谋划着什么。”
这也就是朱厚照考虑的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
但情形显然是不正常的。
“稳妥起见,还是派人去盯一下吧。”
“是。”刘瑾领命而去。
太子也回到了自己的书桉旁,他那个伴读杨慎比他安静、老实一点儿,下午的时候还会温书。
朱厚照见他辛苦,就会让人带点好吃的给他,
小孩子嘛,前几次还算矜持,后来见到小点心,都是开开心心的收下,然后告一声“谢过殿下。”
他现在笑起来也更加真了。
这个时代的小孩儿,应该一起掏过几次鸟窝,友谊就会不一样了。
半个时辰后,刘瑾才回来复命,“殿下,梅可甲带到了。”
“带进来吧。”
朱厚照说完又看向有些杨慎,“你去外边儿玩一会儿。”
杨慎执礼,“是。”
梅可甲是一商人,虽然有钱,但从来都是没有地位的,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进入这东宫之所,面见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太子。
饶是他见过大场面,那也是要紧张的。
好在,他毕竟是经历许多考验的人,入了殿之后先啪啪跪下磕头,
“草民梅可甲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不是买不起丝绸,主要是朱元章规定,商人只允许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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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殿,气势恢宏,白天时阳光照射进来,便是地砖、木头都精致华贵的很,刚刚他也没敢看皇太子,只是大略扫了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身着赤色圆领龙袍的身影。
“梅可甲,”
“草民在。”他的头低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