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盏被放飞的孔明灯都携着一个人的诚挚祈愿,寒风吹过,山庄的积雪簌簌作响,为这满空的心愿轻声应和。
这景象实在是瑰丽迷人得过分,秦钰痴痴凝视着漫天的灯火,轻轻扬起嘴角。
她鬓边一枝梨花般袅袅的珠翠,唇若点樱,稍稍晕染的眼角亦勾了一缕淡金,一双星眸娇羞才露端倪,尚留少女的憨态。
本就有冰肌玉骨的姿容,这般略施粉黛,若嫦娥谪落尘世,似明珠从蚌壳乍现。
苏无静静地站在一旁,眼中的人儿艳得动人心弦。
然而,他手中的孔明灯未曾点燃。
秦钰发现后,疑惑地问道:“你为何不放?”
苏无摇头,目光平静如深潭,世间多是苦难与冤屈,哪有什么心愿可言?所谓心愿,不过是弱者的幻想。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开口:“我并无心愿,放它作甚?”
秦钰拉住他的手臂:“每个人心中都有渴望的事。”
说罢,她将孔明灯塞到苏无手中,又把笔递给他,“写下来吧,就当是对新的一年的期许。”
苏无垂眸看着手中的笔和灯,他的期许?他的期许就是能将这不公的世道搅得天翻地覆,将侯府屠戮殆尽!
他隐下眼底的阴鸷,沉默片刻,还是放了一个空白的孔明灯。
待众人的孔明灯都放飞之后,红烛被一一点亮,众人按照习俗开始守岁。
烛光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舞动。
子时的钟声敲响,京城的方向传来阵阵烟花的轰鸣声,绚丽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夜空染得五彩斑斓。
苏无携着秦钰,衣袂飘飘,飞上山庄的屋顶,而后并肩而坐,于静谧高处,静静地欣赏着京城传来的烟花盛景。
烟花在夜空中肆意绽放,似春日繁花盛绽,层层叠叠,璀璨,短暂,带着无尽的梦幻,煞是好看。
苏无转头看向秦钰,璀璨的光芒照亮了秦钰的脸庞,她的眼睛里闪烁的光与烟花交相辉映。
苏无凝视着她,或许,这便是他心中期许,与眼前之人共度每一个岁岁年年。
子时已过,秦钰渐渐困顿,靠在苏无的肩头,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苏无见状,用脸蹭了一下秦钰的头发,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住。
随即抱起她回到房间,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却并未离去,而是侧身躺在她身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夜。
翌日,晨晓的微光才刚刚透入窗棂,秦钰便被远处阵阵炮竹声扰了清梦。
时候尚早,早膳还未到时辰,秦钰就到厨房亲自为苏无熬起药来。
当她端着药盏到飞鹰的住处,却不见苏无的人影,遂问起飞鹰。
听得飞鹰恭敬回道:“郡主,主子在书房。”
秦钰颔首,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秦钰趋近,尚未踏入,便瞧见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
那画中女子眉如远黛,眸若秋水,眼尾的红痣和苏无如出一辙。
轻推雕花木门,“吱呀”一声,秦钰缓缓步入书房。
室内光线略显黯淡,唯几缕晨曦自窗棂缝隙间挤入,洒在地上,仿若碎金。
苏无身着墨色长衫,腰间玉带束身,身姿挺拔,立在香案之前。
他正毕恭毕敬地手持檀香,袅袅檀香飘散,弥漫整个书房。
秦钰脚步放轻,悄然立在一旁看了片刻,见苏无沉浸于哀思中,她不欲惊扰,转身便要离去。
苏无早已察觉了她的动静,“阿钰姐姐,进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鼻音,不似平日的清冷。
秦钰只得迈入,苏无仍是背对着她,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像:“我娘,她是极好之人,非众人口中不堪的妓子。”
他的眼眸深处,幽光闪烁,回忆瞬间将那原本清明的双眸填满。
终是那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顺着他那苍白脸颊滚落,每一滴都重重地砸在地上,也砸在了秦钰的心上。
往昔苏无总是那般冷峻疏离,可此刻,他却似一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年,脆弱无助。
苏无喉中哽咽:“今日,是我娘亲的忌辰。”
秦钰瞧着眼前这落泪的少年,心中泛起酸楚,让她也想起自己的爹娘,何尝不是早早离开她的身边?
相似的命运,让她对苏无更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疼惜。
她走上前,抬手轻拍苏无的后背,像一位真正的姐姐在安抚受伤的幼弟。
苏无似是寻到了依靠,顺势将头靠在秦钰的肩头,滚烫的泪水浸湿了秦钰的脖颈。
秦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颤抖,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痛。
她默默走到香案前,手指拈起三炷香,将檀香凑近跳跃的烛火。
瞬间,一缕青烟袅袅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