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江狠狠拿了一把乔,借口说一次双捞外加尸体如此邪性,直接要了平日里捞一个人上岸的十倍价。
谈好钱,李三江摆起了供桌,上供点蜡烧纸,额外多赠送了半钟头的“呼朋引伴”念念有词,吸引着全场目光。
虽说这表演确实没人家白事班子那般鲜亮,可大家都清楚白事班子那是架子货,这位才是真专业。
在这期间,两辆桑塔纳开了过来,顶上都挂着个警灯,这是镇上派出所来人了。
平日里谁家溺死了也就溺死了,不算啥大事儿;可这次一下溺死俩还是对父子,又是在家门口,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
警察过来看了看情况,也不由都愣了一会儿,泡发的尸体他们不是没见过,可真没见过泡得如此精致的。
见状,他们也只得先等尸体捞上来再说,没打断李三江的仪式,但也没往那里去凑,而是回到路边车旁抽着烟慢慢等。
终于,李三江忙活完了,宰了只公鸡,又撒了一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黑狗血,这才下了塘撑着那只船去了中央位置。
先用“引路勾”将尸体勾到船边,再用“回魂筐”将尸体固定提拉上船,接着再以“归家网”将尸体覆盖住,撑船到塘边后,弯腰、低头,用一种特定的手法将尸体送到自己背上,再上岸。
这是捞尸人一行里很重要的一个规矩,得捞尸人自己的脚先上岸再放尸体,因为这才是“送”、“背”回家。
最后,得在主家人请喊声下,才能将尸体放下,这算是有来有回,结清了差事,让死倒知道自己真归家了,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跟着自己。
依葫芦画瓢两次后,大胡子父子俩终于结束了漂荡,被安置在了两张草席上。
一切完事,李三江有些心有余悸地看向鱼塘中心区域,他先前只是规规矩矩地捞了尸体,没敢真的深入探查。
天知道,她是否还在这里头。
警察过来隔开了尸体,但村民们可不管,依旧站远处探头继续看,期间不时传来小孩子害怕的尖叫声。
李三江结了钱,收拾好家伙事后就嘴里叼着烟推着板车回去,四周的村民全都避开让路,刚捞完尸的,大家都避之不及。
警察开始正式调查,临时办公地点就在大胡子家,村支书也来进行协助,帮忙喊人,烧水递茶。
大胡子妻子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她就是一觉醒来不见睡在身边的老伴儿,还是外人路过自家鱼塘时发现爷俩在水上漂着喊的她。
带队的副所长问村支书村子里谁和大胡子家有过仇怨,村支书掏掏耳朵,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哟,那可有点多。”
接下来,有仇怨的排起了长队做笔录。
包括讲述“小黄莺”故事的李维汉以及潘子、雷子他们,也都被叫过去问话。
起初,警察以为是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还专门派警员跟着李维汉去那处河段搜找结果一无所获,再加上李维汉的讲述有些过于离奇,只能当作一个农村老汉儿对孙子们吹的迷信故事。
这笔录,都不知当做不当做,李维汉见大家伙不信,还发了急,不停重申自己所遇是真的,缠着让警察和周围人相信他,最后还是被村支书给“哄”下去的。
昨日来闹过事的白事班子后来也被传唤调查,可人家事发前一日就去了隔壁乡办事,全班子都有不在场证明。
至于小黄莺的失踪和里面的纠葛,一是因为人或者尸体未能找到,二是相关责任人大胡子爷俩也已经死了,只能先报了个失踪。
这起父子溺死事件,到最后也就以意外调查结果做了处理,大概意思就是大胡子爷俩晚上喝了酒,兴致来了去鱼塘里耍酒疯,然后全淹死了。
大胡子家人也没闹着继续追查,因为丧事过后俩儿子俩女儿就吵起了分家,撕破脸皮闹得很难看,又给村里添了一笔谈资。
当日,做完笔录已是黄昏,李维汉和崔桂英带着孩子们往家走,孩子们走在前面,老夫妻俩走在后头。
崔桂英一边拍着胸脯边很是后怕问道:“你咋还主动上去凑着说呢,还被警察喊去问话了,可吓死我了。”
李维汉将口袋里的空烟盒随意丢到路边,抿了抿嘴唇,说道:
“是叔教的,得说出来,不能憋着,小远侯的事儿,郑大筒和刘金霞也都知道些。”
崔桂英埋怨道:“知会他们一声,保个密也就是了。”
李维汉摇摇头:“就算大人能知道保密,孩子们能保住秘不说漏嘴么?”
“这……”
李维汉长舒一口气,
说道:
“叔说,最好的保密方法,就是把秘密当众说出来。”
……
村里人几乎都去大胡子家鱼塘看热闹了,李追远没去,他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外坝子上,望着远处的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