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膝上传来的疼痛更加可怕的,是来自竺启的问责。
碧菡本就心里有鬼,现下更加心虚,赶紧承认求饶。
“师尊,师尊,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偷拿您的情丝,也不该私自下凡干涉您的历劫,您怎么责罚我都成。”
竺启敛眸。
他一回到天界,就感觉到情丝的回来。
竺启并不在意情丝的有无,三界热衷的情爱他向来觉得与自已没什么干系。
所以他才会在期限结束后也一直没有去收回情丝。
可他自已不在意,也不代表谁都能随意动自已的东西。
复原的情丝上残余着碧菡盗窃时留下的仙力,即使没有凡间历劫的记忆,他也还是很快推断出来事情的起因结果。
竺启不喜与谁建立任何联系,回来时就将那分仙力消灭,但此刻,作为问责的借口,也是非常容易的。
只他没想到,除了情丝的恢复,碧菡竟然还掺和了他的历劫。
也许自已的不对劲,也是有她的原因。
竺启眼底划过一抹厌烦。
他不喜这样的麻烦,直接绝了碧菡全部念想。
“收你为徒,是应天帝请求,予你一个庇护,也是念在你父母以身护人间的大志。”
“不曾想,你竟生了这般心思。既如此,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徒弟,我们再无半分瓜葛,以后也不要踏入栖云宫。”
碧菡仰头,一行情泪落下。
她从前只听旁人说竺启上神冷面无情,当时还觉得意,自已也是成为了他身上的一个例外。
万万没想到,对待自已这个唯一的徒弟,他也能说断就断,毫不留情。
“师尊——”
碧菡想挽留,没料到竺启直接挥袖,眨眼间,自已就离开了栖云宫。
甚至,那些哀婉的悲泣与诉说衷情的话连半个字都来不及吐出。
栖云宫又恢复成往日的安静。
竺启坐在玉石椅上,单手撑着头,合上眼皮,思考先前困扰自已的事情。
现在可以肯定,心里那些隐隐约约的声音肯定跟这次的人间历劫有关。
若是细究下去,也不是没有探查明白的一天,可毕竟从未有过先例,大抵会麻烦许多,不知又会浪费自已多少时间。
还是算了吧。
他想,不过是寻常的历劫,就算有些变化,又何妨。
竺启将一切抛在脑后,飞身回到自已的卧房,和历劫前的自已一样,打坐,闭关。
“守诺……”
“下辈子……”
“答应我……”
模糊的声音一直环绕在竺启的耳边,让他如何想沉下心来闭关,都无能为力。
一日后。
地府。
黝黑不见一丝光亮的天空下,尽是猩红的血色和时隐时现的黑影,咆哮哀泣的鬼鸣奏响哀鸣,显得单调又可怕。
一条破败的小桥立在不断奔涌的河水上。
仔细看,河水的颜色无比诡异,血黄色的河水里,无数或完整或残破的黑影咆哮着往上跳着。
原来,这里就是忘川河。
河水里大多都是些厉鬼或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它们不能以正常的方式进入轮回道,便日日夜夜守在桥下。
等着正常投胎的鬼影走在奈何桥上,他们就会用尽一切力气脱离忘川河,将鬼影拉下,取而代之鬼影的身份。
而原本可以正常投胎的鬼影,则将变成厉鬼的替死鬼,代替他在忘川水中被腐蚀,沉陷,成为河水血色的一部分。
今日,众厉鬼又在望着桥面,等待着下一个经过奈何桥的鬼。
很快,他们就等到了。
桥上突然出现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他容貌绝佳,背后金光闪闪,必是积攒了许多功德。
如果能代替他的身份,下一世,不,应该说以后的十世百世,自已都能投胎进入富贵之家。
即使看出了男子的不好惹,巨大的利益还是驱使着无数厉鬼往上飞。
其中一个厉鬼狠厉地撕咬着旁边跟他争夺的鬼影,拖住了别人上前的动作后,他喜滋滋往上跃去。
美妙的日子就在眼前,厉鬼嘴角扯出一抹笑,正洋洋得意着,一阵恐怖的灼烧感正面迎来。
很快,忘川河中最厉害的厉鬼连遗言都来不及留,就化为一堆黑灰,散落进忘川河水中,再不见踪影。
奈何桥下出现了难得的安静,过了好一会儿,爆发出尖利的鬼哭狼嚎声,所有鬼影四散奔逃。
作为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竺启面上并没有出现其他的表情。
他走在奈何桥的最高点,目光专注看向入口,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竺启就一直这样静静地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