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宁睡梦中感到手背疮上覆了一层厚湿泥。
严铮吗?
不, 不是。
严铮死了,他亲眼看着一把火烧没了。
那会是谁?
眼皮掀开,锐利眸光吓了严静儿一跳。
严静儿轻声说, “是不是我劲儿太大把你给吵醒了?我轻一点儿。”
“你做什么。”
“涂湿泥,对冻疮好。对不起, 我太胖了,把你手腕给压折了。”严静儿面上有两分歉意,“你别怕, 哥哥不在了, 还有我,我会继续照顾你, 直到你手好。”
严静儿低下头, 试探着涂湿泥。他甩开哥哥好几次。
手没动,那就是默认了。
继续涂湿泥。
中午。
卫清宁坐在墙角晒太阳。他性子极静,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原地,不说话也不搭理人。眼睛里不是日出就是夕阳, 无聊得很。
严静儿跑过来, 怀里揣了个什么东西, 眉眼间泛着喜意。
“你看, 我找到了什么。”
卫清宁眸子微移, 严静儿扒开衣襟,里面有巴掌大一团草。
“我跟着大人去是非谷找吃的, 没他们走得快,还以为又是空手回来。我滑倒摔了一跤,没想到雪底下长草。”严静儿揪了一半草塞给卫清宁, “你快吃, 这叶子可嫩了, 还甜甜的。”
草贴着她的身体,带着微热的体温。
卫清宁下不了口。
“怎么不吃?”严静儿黝黑的大眼睛望着他。
“......不饿。”
“那你晚上再吃吧,别叫人看见了。”
“嗯。”
“我叫严静儿,你叫什么名字?”
卫清宁想了想,“应该叫卫清宁吧。”
“应该?你连自己名字都不清楚吗?”
“家里穷,我被多次转卖,换了很多名字。”
哇,比她还可怜。安慰他,“卫清宁一定是你最后一个名字。
“借你吉言。”
一连数日,严静儿每天都带回一团草,两个人分着吃。
一天早上,严静儿难得的没有早起。
“卫清宁,那块地快要叫我给薅秃了。再拔下去,怕是来年什么都长不出来。我今天不去拔草。”严静儿侧头,压低声音,“你别担心,我不会叫你饿肚子。等着吧,中午有好吃的。没准吃完你的手就好了。”
卫清宁翻了个身,继续睡。
醒来的时候,身侧位置空荡荡。手背贴地一下,冰凉,严静儿已经走了很久。
日头早过了午时,土地神庙也没什么人,都去哪儿了。
算了,与他无关。
阖上眸子,再睡一会儿。
有人回来,说话时带着惊喜。
“真走运,我又抢到明炎宗的馒头了。比上次更大,更香。”
“我也抢到了。给我馒头的仙人看着才十四、五岁,同样的年纪,人家都是仙人了,我还窝在破庙里。”
卫清宁张开眼睛。
坐起来,单手撑着膝盖起身,离开土地神庙。
明炎宗发放馒头处。
严静儿说:“仙人,我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哥哥,他手腕折了,来不了。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馒头?”
周围人视线集中过来,眼睛里带着怨怼。一人一个都保证不了,凭什么你拿两个。
少年李卿之抬眼看严静儿,小姑娘又黑又胖,一双眼睛清澈干净,不像说谎。
笑着再拿出一个馒头,“可以。”
严静儿嘴角扯到耳根,“谢谢仙人,仙人心真好,等秋天我给你烙花生糖馅饼吃。”
抱着两个馒头蹦蹦跳跳离开。
褚行听到动静走到这边,“李卿之,怎么回事儿?”
围观人说,“刚才一个小骗子诓仙人,多要了一个馒头。”
褚行愣了一下,皱起眉头看李卿之,“李卿之,怎么回事儿!”
“仙人,小仙人也是好心,你别再训他了。”
李卿之眨巴眨巴眼睛,“听见没,我是好心。”
好心个屁!
李卿之要是好心,牢里的死囚犯都算得上本性纯良。
褚行眸子微眯,声音传到李卿之耳朵里,‘李卿之,她只是一个孤女,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两个馒头,是想叫人都来抢么。你在把她往死路上逼,你在杀人。’
‘胡说,我没动手。’
‘你叫别人动手,结果皆是同样。你心真毒。’
‘豁,生这么大气哦。别气别气,我这就去救人,可以了吧。’
李卿之朝褚行行了一个礼,“堂主,我告个假,要去助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