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照在盛六小姐垂垂老矣的脸上。
晃动的光影将她的眉眼分割成明暗两块。
她嗓音低沉:“我有我的考量,日后你只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就好,不要多做闲事。”
在盛六小姐眼里,自己做的都是闲事。
婉仪的手指不由握紧。
她的手腕因为用力又传来刺痛,可此刻对婉仪来说,却比不上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
盛六小姐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这是一张金光护身符,比之前给你的效果更好,可以抵御一次玄术的攻击,你拿着吧。”
婉仪低垂着眼睑。
好一会,紧握的手才缓缓松开,她伸手接过了符纸。
“谢谢。”
轻飘飘的符纸落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
婉仪垂下手,握住了符纸。
再厉害的符纸,对她来说也只是一次性的罢了。
“婉仪。”
盛六小姐看着她,又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孩子,但你天生不具有修炼的灵根,所以我才没有教你修炼之法,否则只会反噬其身,对你来说毫无好处。你能明白吗?”
婉仪握着符纸的手指寸寸缩紧,感觉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片刻才低哑道:“我明白。”
看着婉仪的表情
,盛六小姐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明白就好。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那百乐门那边?”婉仪抬头问。
“我已经让joe暂时休业了,等过段时间再重新开张。”盛六小姐说道,“傅大帅不过是想为他夫人出口气罢了,就让他把这口气出完,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他硬碰硬。”
她说着转过头,目光悠远落在漆黑的夜色中:“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王硕靠着潮湿阴暗,还散发着排泄物味道的墙壁,透过如手指般粗细的天窗看向窗外。
月光透过这一小扇窗落在他身上。
他的一条腿摊在地上,裤腿全都是血迹,还有一条腿屈着,手臂搭在膝盖上,手中还握着一根木簪。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低下头,看向手中断开的木簪。
木簪断成了两截,他一松手,其中一半就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王硕伸手接起木簪,轻轻拍掉了上面沾的灰尘,然后看着木簪有些出神。
“媚儿……”
从唇齿缝中吐出的字,带着温柔缱绻的意味,但很快又被吹进来的一丝
风打散。
他低低出声:“你恨我也好,只是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把自己一百块就卖了替他做事,也许我们……”
一片树叶从窗户缝隙里悠悠落下,落在了王硕的身上。
似有一道微光闪过。
王硕的低喃戛然而止。
只剩下垂落的手,还有半截掉落在地的木簪。
……
晚上傅云霆回来后,阮惜时得知了王硕的死讯。
“没找到伤口,也没有服毒。”傅云霆说,“找来了医生,说他可能是本身身体不好,之前受了刑,又看出去无望受了刺激,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没了。”
“也算是为秦姨娘出口气了。”阮惜时说。
不过若是秦姨娘在,知道王硕死了,只怕念及往日也会感伤,还好她如今已经带着孩子远赴重洋,这件事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别去想他们了。”傅云霆打断她的思绪,“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你说。”
阮惜时这才拉回情绪,好奇看向他:“什么好消息?”
“我的人从襄城城郊拉了更长的电线,现在能和玉霜那边接上线了。”傅云霆说,“可能通话不是很稳定,但是说上几句应该没问题。”
阮惜时双眸一亮!
这是傅云霆
之前答应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到了!
她几乎控制不住雀跃的心,像现在就要下楼去给宋玉霜打电话。
然而还没转身,手臂就被傅云霆给拉住了:“这么晚了,她还怀着孩子,估计早就睡觉了吧?”
说的也对。
阮惜时脸上浮出遗憾的神色:“本来还想今晚能跟她聊上天的……”
话音没落,她的腰就被傅云霆双手一搂,拉到了自己面前,一张俊脸正对上她:“我的夫人整天和这个聊天和那个聊天,能不能稍微分一点时间给为夫呢?”
他的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阮惜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那我今晚就跟你聊天好不好?”
她语气颇像是哄孩子。
把令人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