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国真心实意的说着，实在是觉得对不住这个孙子，这么多年他也有深刻的反省过，但每次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没有办法对孙子启齿，告诉孙子这些过往。

顾远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这个老人，想到自己的悲惨童年，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本他有满腔的悲愤，想要质问老头子，为什么要隐瞒他这么多年的事实，可是看到老头子这个模样，他又觉得于心不忍。

现在一想也不难理解老头子的感情，毕竟自己最亲爱的儿子被送上战场没多久就牺牲了……而这一切全是老头子自己造成的，他肯定自责内疚又无处宣泄内心的悲愤！

唯一的儿子被他送上了战场，而唯一的孙子也是在事隔几年之后才知道……以老头子的倔强，他肯定不会像母亲认错。

当然也有可能是苏小猫说的另外一个原因，可能是后妻从中作梗，阻止他们爷孙相认。

但不管怎么说，在顾远看来，老头子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如果能勇于承认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原谅。

现在他认为死都不会认错的老爷子，突然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让他内心慌乱起来。

他也

不是铁石心肠！

这么多年，他对顾家的人这么怨恨，中最气的就是顾家人对他不管不问。

而现在真相大白，他才知道顾家并非对他不管不问，让他在愤慨中也多了一份释然。

此时此刻，爷孙俩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顾远愣了半天，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正要往嘴边送，看了老头子一眼，突然咳嗽一声，“我出去抽根烟。”

不等老爷子吭声，顾远匆匆的从病房出来，站在走廊里抽起了烟。

一口下去，呛得他眼泪差点掉出来。

心里是真难过，想到这么多年的遭遇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如果不是苏小猫今天一直在给他解释，可能他永远也转不过来这个弯儿。尽管老爷子的话也有道理，可是谁能体会他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的悲哀。

打从小他就一直非常憎恨自己的父亲，觉得是父亲抛弃了母亲，他一直恨父亲对他不管不问，让他没有感受到一丝的父爱。

然而现在他才知道，在他未出生之前，父亲都已经牺牲在遥远的北国战场。

原来他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并非是抛弃他们母子，甚至他恨的这个人还是一个英雄！

这种矛盾

而又复杂的心情让他心里还憋屈的厉害，甚至还让他觉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可是刚才看到老头子眼中的愧疚和歉意，又让他莫名的心酸，毕竟是血浓于水。

在外面连抽了两根烟，顾远才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静，再次走进了病房。

顾卫国盯着这个高大俊秀，坚毅中带着刚强的大孙子，一时间也心酸得很。

“我父亲那么早就不在世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恨着他，如果不是这些恨意也撑不住我走到现在！”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能体会到你这么多年心里有多难过。”

老头子干巴巴地说着，似乎不敢面对孙子的眼睛。

“一来我是觉得你特别小，如果让你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在世上，怕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二来是我自己也受不了，儿子已经不在这个事实。”

老头子深吸口气。盯着玻璃窗外面的夜空。

“当初你父亲去世之后，我也很自责很气愤，我觉得如果不是当初你父母早恋，我也不会一气之下安排你父亲去当兵！”

其实按照顾卫国当初的打算，儿子当兵一直都在他计划之中。

他自己就是戎马一生，

当然也愿意自己的儿孙保家卫国。

其实不管当初儿子有没有早恋，把他送到部队都是他的打算，只不过因为早恋这件事，他提前了一步，把儿子送到部队上。

当时听说儿子牺牲之后他很生气，就把满腔的怨恨撒到别人身上，其实只要把儿子送到部队上都有这种可能……当初跟他一块儿参军的战友，不知有多少人都牺牲在战场上，经历过他们那个时代的人，能活着就算是奇迹了，大多数人都血洒战场。

说来说去，只是他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坎。

顾远盯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老爷子冷静的说出了这句话，“你这么多年这样对我，只是不敢面对我，你没有这个勇气你虽然嘴里埋怨这个埋怨那个，恐怕你最恨的是自己！”

老爷子的眸光暗一下。

这些年他确实最恨的是自己，都怪自己亲手把儿子送到战场上。

但现在想来，处在那个时代，没有人不会这么做。他的战友们也把自己的儿孙亲手送上了战场，他们的所作，并没有区别。

良久，老爷子才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