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林倦身体微僵,慢慢从少年怀中起身,他有心仰起头瞥了一眼,果不其然明显的失落又爬上了少年的眼角。
但这一次林倦没顺势安抚他,以眼神将此处逡巡一圈,转问起他这物件的来由。
少年一听神色又振奋起来,面上还带着淡淡的骄傲,知无不言,林倦这才知晓此物名曰“穿云”,是他在一险象环生的秘境冰湖底寻到的。
继承了它的传承后,发现它似乎颇受天道眷顾,既可上天入地,又能浴火潜海,最重要的是,它竟能直穿一些邪阵与结界,如过无人之境,只要他不想,不会让任何人发觉。
短短几句概括震惊了林倦一次又一次,他眼疾手快虚捂住少年的唇:“嘘!此事今日说过便罢,往后若是有人问及,你只说这是一件寻常的飞行法器,记住了吗?”
未等他说完,少年便睁着双眼点头如捣蒜,林倦看他这“唯命是从”的模样,一时间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又涌了上来,勾起一个自以为邪恶的笑:“你就如此信任我么?不担心我利用你去做坏事,嗯?”
少年握住他的手,直直盯着林倦的眼睛,眼中略有疑惑却极其认真:“主人用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倦:!!!
他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频率,只觉今日这药算是白搭了,心下完全无法宁静啊!
这边林倦无法平静,而大殿的动静也不小。好在离姎今日的目的已达成,几个凡人对她也无用,溜了便溜了,是故并未追究他们的去向。
可正道修士们算是乱了心神,被“请出”大殿后,在回程路上便叽叽喳喳吵嚷开来——
“刚刚那个是林倦吧,绝对是他!”
“这作恶多端的魔头,竟还敢卷土重回?又想掀起血雨腥风么!”
“嘶……可依我看,那分明是个无甚修为的凡人啊,诸位不都用神识查探过,这天下之大,或许只是容貌相似……”
“呵,妇人之仁!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决然留他不得,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这分明是你想滥杀无辜的借口吧!更何况,说话便说话,妇人如何你了?没有妇人你能来得了这世间!还当自己也是司空公子?”
“我看呐,说不准,刚刚那谁……不是不顾伤势,眼睛都看直了吗?”此人边说边以极为露骨的眼神示意众人。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在最前方断臂者背上,神态越发得意,眼中毫不掩饰迸出强烈的恶意:“这江师弟平日里可是战无不胜呐,怎的今日如此大意,还让人削去了一臂?莫非是早知故人在侧,不忍……”
“住口!”
一语未毕,金剑出鞘,锐利的剑尖横在那人的喉间。司空熠金色瞳眸的目光也如自己的本命剑一道,直直钉在那人身上。
见那人瞬间噤若寒蝉的模样,司空熠嗤笑一声:“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看着那人扭曲的脸回忆了一瞬,缓缓摇头:“你若照旧直言,我或许还能敬你一分。万象门的姚师兄,是吧?”
司空熠姿态随意,握剑的手却极稳,剑尖几乎要挑破那人咽喉的瞬间,那人终于颤抖着出了声:“我,我也只是如旁人一道,就事论事揣,揣测一番罢了,非我一人这么说吧。司空师弟如此,难,难道是有意针对……”
“呵,我就是针对你,又如何?”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皆滞了一瞬,可无人出言阻止,只因有能力劝解阻止之人,今日状态实在欠佳。
司空熠乃无极山庄庄主与凌霄阁阁主的独子,背靠两大宗门,真正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从来少有人敢与其作对。
幸而其父母虽娇纵他,却也算教子有方。司空熠年纪虽轻,修为不浅,为人正直坦率,对于不公向来仗义执言,面对危机也数次挺身而出,虽有人对他有微词,但更多的是钦羡与欣赏他的人。
而今他偏偏向万象门人发难,众人多思虑几息也明白过来。旁人皆是在探讨魔头重现或除邪之事,唯有这位姚姓师兄,虽说也是在探讨事件缘由,可言语之间有意无意直往“江聿勾结魔头,意图徇私”方向引。
众人不是傻子,可即使听出来了,为自己或是宗门的清誉,也无人会在此事上多言。
唯有司空熠有没这些个顾虑:“我记忆力还算好,可无论如何搜寻,十年前众宗联合前往断魂崖诛邪时,也没寻到姚师兄的踪影啊。
“啊,我明白了,姚师兄是觉得当日未曾参与,深有遗憾,是以方才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是,就是如此……”
那人稍稍动了下,不料剑尖如同狼吻,他动一寸便移两寸,又只能憋屈立于原地。
“姚师兄既如此嫉恶如仇,义愤填膺,方才那位疑似林倦者真面目被揭露时,缘何不直接杀到他跟前与之对峙!”
为什么?
自然是那位与江聿对战的少年那完全令人摸不清的境界修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