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看不懂阿无的动作,“你要是想从此跟在我身边,那绝不可能。”
阿无摇摇头,接着比划,手指指着黑衣人腰间的刀,做了个拔出来的手势,然后指着自己的嘴。
“你想自刎?”
黑衣人说出这句他自己也不信的猜测。这个女孩死里逃生,如今根本就不是那种想自杀的样子。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
寻常哑巴总是阿巴阿巴的,不论变哑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的嘴巴总是很自然地开合。但是这个女孩不一样,她的嘴巴一直闭着……
黑衣人蹲下来捏着阿无的下巴,细看她的嘴唇。明明有缝,可却粘得如此紧密,就像是被缝在了一起。
他悟了。
拔出长刀,一下就将刀尖扎进了阿无的嘴里。感觉到没有把阻碍斩断,他又施加了内力,升高刀尖的温度。等拔出来的时候,刀上不可避免地带点血。
阿无张开了嘴巴。
她摸着自己分开的唇瓣,无声地笑着,渐渐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来。
“谢,谢。”她一字一顿地说,寻找说话的感觉,又跪下来朝黑衣人磕了几个头,“恩,人,报答。”
“不必了。遗忘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回报,那就祝你好运吧。”
阿无看着黑衣人缩地成寸般,三两步消失无形。她在心里又道了千句万句的感谢,不敢在原地久留,就顺着旭日的方位继续跋涉。
长期在奴隶车队劳动,让阿无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达到了惊人的地步。即便意识恍惚,她的身体还是会自觉地做出行动,两条腿不停摆动着向前走。
她已经分不清日和月,记不得自己走了多远,多久。只是一个劲地朝一个方向走着。
一个踉跄,她从沙丘上滚落下去。她滚了几圈后,停下来时面朝黄土。她好像睡了一阵,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才翻身坐起。
举目四望,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巨大且圆润的太阳在她头顶放射着光芒,照在苍茫的大地上。她的灵魂就像蒸腾的热气般,摇摆着往天空飘去。
她拔起自己腿,继续走着。虚浮的步伐踏出的脚印,风一吹,便消失无踪。
她是即将枯朽的老木,一捏即碎的骸骨。
秃鹫自天空落下,高耸地站立在她眼前,那双眸子,有着期盼,亦带着冷漠。
就像小舞一样……
阿无晃了晃脑袋,想把小舞的面容从心里晃走,可越是这么想,那张脸就越发清晰起来。
小舞的每一抹笑、每一个故作温柔的动作、每一句别有深意的话,都是那样清清楚楚。恍若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不再一无所有,因为我会成为你的朋友。
小舞明明说了,明明这样对她说了……
阿无想不明白,泪水模糊了她眼中的世界。因为心脏幻痛,跪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又接着擦擦眼泪,振作精神,爬着往前。
秃鹫的晶亮的眼眸中倒映着银镯耀眼的光芒,上面精致的纹理在阿无眼中清晰明了。
小舞说,镯子上是凤凰于飞的图案。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是美丽的大鸟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
可是什么是自由呢?
阿无转了一圈望向四周,不知来路,也无从知晓出路在何方。
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很快就会有人再追上来,把她从这世间带走。她不会再有好运,遇到另一个恩人……
一阵风吹过,她脸上蒙了一层沙,有了一个童真荒诞的想法:她要把自己埋进沙里躲藏。
厚实的沙子温暖而宽厚,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她只露了半个脑袋在地平线上,风一吹,就糊了一脸,乍看之下,像是荒漠中的一块石头。
沙子隐藏了她,却几乎成了她的埋骨之地。在日光的照耀下,阿无低垂着眼,耳畔的风沙声逐渐远去,眼前也变得迷蒙。
她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风沙过处,竟有一高一低两个影子出现。阿无原以为是幻觉,她强撑着瞪大了眼,才知是现实。
他们穿着白衣,衣服上有流水的图案,缥缈似仙。一人牵着骆驼,一人高坐驼峰之间。随着他们的到来,秃鹫振翅飞往天际,消失无踪。
救命,阿无呼喊着。
可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没有张嘴,也没有发出声音。她很着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直到看见影子走远,仅有的生机即将断绝,她的求生本能才开始发作。
“救,命。”
两个字,近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两道人影停住,开始往她这边靠近。阿无满是沙子的脸,卑微地昂起,望向他们。
她的恩人啊,她就算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牵骆驼的男人拔刀插地,将沙子连同阿无一起炸起,他再举刀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