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不停迷路,现在回想起来莫过太过仓促,手忙脚乱到毫无必要。
又为什么要尝试理解呢?世界本身就是无序的,我一味追求理解,追求逻辑,反而在不可理解的漩涡中计算了一条通向风暴中心的完美的旋线,抵达更加复杂无序的未来。
所以我该如何呢?四通八达之地,却是令人迷惑踌躇的地方,无论向着未来还是过去行进,似乎就像我走不出这片故居一般被限制在某个区域,越想逃避,便越发深陷泥潭,面对周遭熟悉的一切,都是一根根骨肉相连的铆钉,重新将自己固定在这血肉相依的土地之上,无法离开。
雾中地回民巷总是带有那一丝安逸祥和,甚至带有一丝来自遥远彼端的安息宁静——生死。
我拂了台阶一角,我暂时确实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这里似乎趋近于无尽,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权能,矗立原地的一分钟宛如上百个世纪的万般交叠,我需要在我这仍有时间概念的部分好好回味宇宙的精彩。
记忆中,父母总是忌讳谈及生死。
我无法理解,人死如灯灭,油尽灯枯,又如何死灰复燃。
祖父去世时,全家只有我没有哭,祖父待我很好,而那时的我才刚刚触及到虚无的边界,仅仅这一触,生死便本无可在乎的了,人总是要死的,因此而影响自己的生活,这并不值当,说句难听的,活人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死人身上,死人的时间永远比活人永久。
后来,虚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的那么无情,我曾认为,我在以指数倍的速度坠向虚无后,我会失去作为人的一切反应,但他还是很人性化地保留了我值得波动的能力,我曾认为我就会如此遗世独立,现在,我的身份无论我在那次还是在现在,没有丝毫改变。
后来祖母也死了。他们说我和她不亲,没有感觉。
多么拙劣的解释,相伴十多余载,就算非血浓于水,至少也已经日久生情,何来不亲?
身边都乃我至至亲人。
再后来,要大考,我道考不上便死,这话今天看还真是笑话,但依旧记得父亲的笑僵住了,母亲也说不要乱讲话。
我该死吗?
从宇宙角度上看我但死无妨,从社会角度上看影响不大,从关系上看,惊天动地。
我憎恨人们太过感性,令人无法自由选择生死,但人们总不对那些自己不理解的决定保持尊重,他们的本性就是乐于凌驾于他人之上证明着自己可笑的正确,然后以他人离苦作乐,生死一事,言之弗轻弗重,其事态后,总有人居心叵测,望一死而乐之。
世态炎凉,更无存留于世的价值了。
但死当真是解脱吗?古曰:“生亦死之徒,死亦生之始。”轮回此事当不当真与否,但一死便可能解决问题。
老话又似乎是矛盾的: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好死不如赖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诸如此类比比皆是,而生死一事,本就众说纷纭,为何相信死就是解脱?我母亲信佛,说自杀的人,死后每天会自杀上万遍,持续九九八十一天,以惩戒对生命的的不作为。
可见又说死是可耻的。
于是死来死去,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又不试试活呢?为何宁可“玉碎”也不肯见证“广厦千万间”?死者死而无憾,而我们每天又有那么多事去做,又怎么好死呢?
南柯一梦。
活后,发现生死本无别,在这荒唐天地间,落得如此境地,我更有理由去死,而我却还活着。
生死别无二致,如何证明你是否果真呢?用佛家的话说,如何知道不是在轮回呢?用道家话来说,如何知道不是在超生呢?
皆是逆来顺受而已。
笑死,我自己都规劝不明白,生死一事也从无最优解,规劝他人?贻笑大方。
我站了起来,重新观察四周,希望再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同时念头依然不止。
那我为什么选择活呢?在这毫无区别的虚无之中,生死是决定态度的岔路口。
这个问题我至今都无法回答,该生该死呢?真令人困惑……
面对虚无,似乎用虚无的态度回应会更好一点,虚无问题的答案永不在生活本身,就如现在故居地方向不在这四个的任意一个巷子中。
我羡慕那些活的快乐、没有与虚无主义产生任何交集、充实的人,他们对未来仍抱有期望,对自己充满信心,带着年轻灵魂本就炙热的朝气去创造对他们自己的一生而言还有价值、有存在意义的东西,甚至到死才会触碰到死亡的边界。而我早已超出这条线许远之外,踏入那至黑的虚无中努力护佑着自己那团摇曳的火,对未来早已失去了创造的价值,我看到了更远,看到了终焉,确定的终焉是会令人绝望的,这是虚无主义者最根本的痛苦根源,绝望之后的彻底熄火,便是逐渐失去朝气,失掉自信力,迷失梦想,放弃未来,抛弃过往,彻底死在放下的麻木的沉沦,就此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