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让人遍体生寒,如冬日窝雪般直叫人冷的哆嗦。
不知为何,谢景就是觉得,裴迟仿佛就应该是天生的帝王。
生杀予夺,狠辣权谋,他样样都有。
这天下,他明明唾手可得,却又偏偏不愿意坐上那把龙椅。
可他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
他到底要什么?
只当谢景以为自己要血尽而死的时候,裴迟终于开口了。
“恭喜陛下,正式登基!”
此话一出,谢景喘着粗气,捂住汨汨流血的伤口,脱力地望着裴迟,眼中甚至聚光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自己暂时,至少今日,不会死掉了。
再看裴迟时,他已经转身,往殿外走去了。
“之前那些登基的皇子”
也是如此吗?
谢景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己登基的方式,只觉得遍体发寒。
所以,之前的每一任皇帝,都是这般杀了前一任皇帝,踏着自己兄弟的尸体苟活一段时日吗?
裴迟为何要这般做呢?
裴迟听了这话,果然顿住了脚步,乌发束冠,侧面如精雕玉琢,带着不可侧目的惊艳。
他轻轻掸了掸肩上的灰尘。
“你说呢?”
周身风华不减反增,单看气度如清玉坠珠。
可在这灼灼夜火,寒冷刺骨的夜里,谢景只觉得裴迟像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到人间来索命的恶鬼。
李嬷嬷匆匆赶到元龙殿的时候,瞧见谢景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吓得崩溃大哭。
扑到谢景跟前,感觉到谢景的呼吸似乎都变得缓慢清浅了起来。
“主子,小主子!!!”
“你别吓奴才,别吓奴才啊!”
“来人啊,传太医,传太医啊,陛下受伤了”
长春宫。
灯火通明,婢奴成群。
哪怕夜已渐渐深了,依旧人来人往。
和周围死气沉沉,暗无天日的其他宫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处乃是太后宋明珠的寝殿。
说是太后,可她,不过年方二十。
整个皇宫,只有此处,让人觉得尚有一丝鲜活之气。
进宫当宫女的,亦或是做太监的,都削尖了脑袋往着长春宫里头挤。
在这里,只要伺候好了宋太后,当奴才的日子过得比外头那些皇家谢氏的主子还要好。
自从丞相裴迟把控朝政以来,谢氏子弟那是年年凋零,更遑论跟在他们身后的婢女和奴才了。
宋明珠当初不过是先帝谢霈后宫中一个极为不起眼,也不受宠的妃子而已。
谢霈驾崩,几乎所有的妃子都殉葬,除了宋明珠。
这些年,龙椅上的皇帝都换了多少茬了,她依旧是铁打的太后娘娘。
地位未曾动摇分毫。
宫里宫外的人,谁不知道,这位必然是丞相裴迟捧在心尖尖上独宠的女人。
不过想来也是奇怪,丞相从未在太后宋明珠的宫里过夜。
当真是美人如画隔云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宋明珠此刻就慵懒地坐在精致华丽的梳妆台上前。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侍奉,眼睛眨都不敢眨,屏住呼吸,正仔细给她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的陪嫁婢女晴姝则站在一旁仔细教导着她们。
“对对对,眉尾处再加深一些”
“口脂再换一种更浅的颜色”
宋明珠望着铜镜中容貌姝丽的女子,薄唇勾着一抹浅笑。
裴迟总归是对自己有情的。
至于如今她还未得到他的人?
不急,她可以慢慢等。
宋明珠抬起右手的指甲,满意地笑出了声,指甲上的丹蔻精致又好看。
真是赏心悦目。
“不好了,太后娘娘,丞相大人已经出宫了!”
那报信的太监显然知道自己已经办错了事情,跑过来的禀告事情的时候,差点跌倒在地。
声音中满是惊恐。
宋明珠刚刚还巧笑嫣然,温柔姝丽的脸上此刻陡然变得阴怖可怕。
她猛起身,用力甩开身边的两个婢女,那两个婢女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求饶。
宋明珠怒瞪着眼前跪倒在地,不住“咚咚”磕头的小太监,下一秒便抄起手边的精致小巧的妆奁盒子直接就砸在了那小太监的额头上。
“要你们这群狗奴才有什么用,看个人都看不住,人都出宫了,来哀家这里汇报,顶个什么用!!!”
小太监白皙的额头上,顿时鲜血如注,可他却不敢挣扎和躲闪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