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会是什么,这条路是肯定行不通的,故此他虽然不赞成,但也并未出声直接反对,他现在是将赌注全都押在法制之法上面。
可恨的是,张斐这小子,做得比较绝,上完那堂课,还真就不闻不问了。
两个多月来,真就一次都没有去过。
富弼也只能亲自上门求教。
许遵一看富弼亲自上门,还都觉得挺不好意思,“富公勿怪,我这女婿年轻不懂事。”
富弼摆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他,官家是将此事交予我,本来也与令婿无关,只不过最近我遇到一点问题,想来向令婿讨教一番。”
“不敢!不敢!”
站在许遵边上的张斐连忙道:“张三何德何能,这真是折煞晚辈!”
富弼呵呵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谦虚了。”
张斐答道:“平时。”
富弼一愣,旋即哈哈一笑,又指向旁边的桌椅,“你也别站着,坐吧。坐吧。”
“哎!”
张斐这才坐了下来。
富弼笑意一敛,道:“我今日前来,主要是向你请问这税法和法制之法的关系?”
张斐眨了眨眼,道:“关于这一点,晚辈在课堂上已经说过了。”
富弼道:“可你也只是说了权益和义务的关系,我想问的是,当百姓家里只剩下口粮,他能否拒绝缴税?”
张斐与许遵相视一眼。
心里大概也猜到,富弼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利用立法来保护百姓不被募役法剥削。
但这个问题真的比较尖锐。
张斐在课堂上都不太敢说。
税权就是皇权。
张斐思索半响,道:“其实按理来说,如果百姓只剩下口粮,朝廷还要收走的话,这显然不符合法制之法的理念,于情理不合。”
富弼点点头:“正是如此。”
张斐道:“但是收税本就一件非常难的事,如果明文规定,什么情况下,百姓能够拒绝交税,这也可能会给官府带去很很大的麻烦。
因为百姓也可以去藏匿钱粮,然后向官府哭穷,官府是没有这么多人力物力,去调查清楚的,这可能会使得国家财政雪上加霜。”
富弼是连连点头:“你说得很对,我跟那些司法官员、学生商量此事时,也是考虑到这些问题。这税收乃是国之大事,不可轻举妄动,但是这种情况也应当避免,不能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这官逼民反,同样也会令财政雪上加霜。”
他希望用法制之法挡住募役法过度剥削那些下等户,但在立法的时候,那些司法官员纷纷表示不行,因为这会给官府添加极大的麻烦。
国家要是收不上税,国家就完了呀,这风险太大了。
富弼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只能来找张斐求助。
张斐沉吟半响,道:“富公似乎还沉浸在德主刑辅中,而并未将观念改为德主法辅。”
富弼忙问道:“此话怎讲?”
张斐道:“我曾在课堂上讲过,德主法辅,法制之法是入罪的依据,三纲五常乃是出罪的依据。
偷税漏税就是违法行为,因为法令就是这么定的,如果要改变这个入罪条件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关键官府不一定做得到,还得考虑到现实问题。那么就只能从出罪方面去考虑。”
富弼听得是频频点头。
张斐道:“假设一个百姓偷税漏税被官府抓住,发现他家中赡养着老人,这就可以参考孝道。
又或者说有嗷嗷待哺的小孩,又或者他曾因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导致身有残疾,家境贫寒。
富公在税法下面,添加这些条件,司法官员在审桉的时候,可以去参考这些条件,然后给予宽松的处理,甚至于直接免除他的税收。”
富弼眼中一亮,又问道:“只是参考吗?”
张斐点点头道:“只是参考,而非是硬性标准,如此才能够保持律法的弹性,朝廷既可以保证法律权威,又可以做到律法不外乎人情。”
许多条例,是不能定死的,不然的话,在一些特殊桉件上,怎么判都是错的。
富弼疑虑道:“若只是参考的话,那就全由官员定夺。”
张斐道:“具体执法,到底还是得依靠官员,保持律法的弹性,只是确保官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给出不同的判决,当然,官员也可能给出非常糟糕判决,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法律从来就不是完美的。
不过,这也给予耳笔争讼提供了帮助,如果没有这些条件的话,这官司就没法打,但如果有得话,耳笔就能够以此来帮助百姓减轻罪名。”
“原来如此。”
富弼点点头,又道:“但这很依赖耳笔,普通百姓连税都交不上,又如何请得起耳笔争讼?”
“这就依赖法援署的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