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崔熹的这个提议我有点儿不敢答应。

当年卢冬芝为了困住我，不惜编织了一个偌大的结界，现在的我，虽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肉身，但是灵魂还是我自己的，所以我并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走出这座殡仪馆。

“你在想什么？”崔熹碰了碰我。

我当然不能说我走不出殡仪馆的事，因为我只要一说，崔熹肯定要刨根问底，可关于我就是钟义这件事，我根本开不了口，只会让她更加迷惑。

“我在想，警察能信我们吗？”我只好找借口搪塞。

“试试呗，那女人也真是可怜。我听说，女人打胎，胎儿去不了地府，也无法堕入六道轮回。”

我虽然没有为人父母，但是我知道孤儿的滋味，所以听到崔熹这句话，我立刻就决定，还是帮帮那个女人。

可是结界的事……

“听说，这个殡仪馆有结界。”我只能这样试探性地说。

崔熹看了看天，掐指算了算，“早就没有了。”

我很惊讶，“你知道？”

崔熹点点头，“之前我来救钟义……”她顿了顿，“就是那个钟总，就是看到了结界，然后感受到了他的气数才来的。”

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只是我不知道你老说的气数是什么？”

“嗯……”崔熹眼睛飞快地转了转，俏皮可爱，“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味道，而总体来说，味道也有好闻的，和不好闻的。这话，北爷，你能理解吧？”

笑话，崔熹这是真把我当糟老头子了。

“当然，我还没老到听不懂你说话。”我笑笑，然后忽然想起来反问她，“那你感觉一下，我的气数如何？”

崔熹盯着我看了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说

出口，“说实话，北爷，你身上的气数，真的很像我认识的那个人，我说过，他已经过世了。”

“你说的到底是谁啊？”

“钟义的爷爷，钟然。”

我愕然！

我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会认识我的爷爷。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当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要问个究竟。

“这个……”崔熹没有要继续说故事的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挠了挠鬓角，“故事太长了，等有时间再和北爷您说吧！”

我不依，“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认识我——我们钟总的爷爷？”我差点说漏嘴，还好自身的力量将那几个字控制住了，否则我又得结巴。

“北爷，您怎么好奇心那么重？真是返老还童了！”崔熹笑着，“我们还是赶快出去吧，救人要紧。”她说着，赶快去宿舍收拾东西，留我站在宿舍前，脑子里蹦出各种她和我爷爷的稀奇古怪的故事！

这小姑娘说话说一半儿，可真是个磨人精！

等崔熹简单收拾完包袱之后，我和她背过粽子和卢冬芝，悄悄地除了殡仪馆。

大门那儿，那个看门的大爷还在，只是精神明显差了许多，正躺在椅子上呼噜呼噜睡大觉，我们没有惊动他。走出大门，刚好赶上一辆去警局的公交车。

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鸭舌帽，看到我和崔熹上车，神色有些慌张，直到崔熹拿出硬币投进钱币箱，坐到了他的斜后方，他似乎才松了口气，与我和崔熹攀谈起来。

“小姐姐，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儿上车啊？”

崔熹微笑说，“来扫墓。”

小伙子压低声音说，“以后还是白天来吧，你看你，还带着一个老人家，走路也不方

便，跑就更不方便了。”

崔熹苦笑，“我为什么要跑呢？”

小伙子趁着进站的空隙，回答，“这殡仪馆闹鬼，不干净！女孩子在外面除了要保护好自己不被坏人欺负，还要小心有鬼啊！”

我看到那小伙子一脸的胆小，忽然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小伙子，那儿真的有鬼吗？”我故意问道。

“当然啊！那儿守门的老头也是个疯子，听说就是被鬼吓疯的！”

崔熹一脸义正言辞，“年轻人，不信谣不传谣啊！新时代不要有旧思想啊！”

小伙子看我和崔熹对他的话都不放在心上，有些着急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们啊！你们还别不信！前几天，就那殡仪馆下边那条河，有个女孩跳水了！今天早晨才打捞上来，听说头都肿成猪头了，脚上还被绑上了绳子，不知道是不是冤魂索命哟！”

他的这句话倒引起了我的兴趣，看来警察已经发现这件事了。我和崔熹对视了一眼，这样我们再去警局，说提供点儿线索，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不多时，公交车停在离警局只有50米的地方，我和崔熹下了车，然后，我坐在公交站的座椅上，没打算再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