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立在台阶之下,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仰着头,眉眼含笑望着她。
此刻恰巧有风吹过,一瞬拂起敞开的墨色外袍,露出里面合身的长衫。
墨色锦服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形,腰间一条玉带,更是衬得宽肩窄腰。
他就这么站着,端的是俊美无俦,叫周遭景致都成了他的陪衬。
“你胡说什么!”宋菀宁回过神,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这厮是生怕旁人不知他们之间,这说不清道不明,好似‘偷情’的关系吗?”
宋菀宁想着,都觉得脸颊滚烫,好似燃起两团火,烧得她又羞又急。
她慌张回过头,脚下步子加快,只想快些逃离这尴尬的境地。
白芷跟在身后,眼波在两人之间打转。
凭她看了那本《另娶新欢?贤良王妃,揭竿而起》的这本话本子,她就知道这两人肯定不对劲!
身后,青年弯眸浅笑,直直望着被大氅裹住的背影,透着少女的慌乱与娇羞。
宋菀宁一口气跑上堤岸高台,放眼望去,岸边早已聚满了人,将顾玄景与柳月兮围在中间,闹哄哄一片。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顾玄景跟前,双手作揖行礼。
“若不是多亏了王爷,小女今日怕是要命丧湖底,王爷真乃侠义心肠啊!”
旁边几个年轻后生也围拢过来,纷纷抱拳,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是啊是啊,王爷不顾自身安危,纵身一跃,这份担当,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玄景面色沉稳,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身上的玄色锦袍,虽在水中一番折腾,略显湿漉,却丝毫不损他周身矜贵威严之气。
他抬手虚扶老者,“诸位乡亲,快快请起,此乃本王分内之事,见死不救,绝非吾辈所为。”
话落,周遭人又是一阵夸赞。
一位妇人拉着自家孩子,挤过人群,朝着身侧的柳月兮福了福身。
“王妃娘娘也是善心一片呐,听闻事发,赶忙差遣人手相助。”
“还在岸边安抚我等受惊之人,若不是王爷与王妃一心为民,我等今儿个可就遭大难了。”
孩子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喊道:“多谢王爷王妃,愿王爷王妃长命百岁。”
柳月兮嘴角挂着温婉笑意。
“大家都平安无事,便是最好的了,往后还望诸位都多加小心。”
她一番话说得得体,举手投足尽显当家主母的雍容大度与慈爱亲和。
惹得周围人群,又是一阵夸赞。
白芷站在宋菀宁身侧,瘪了瘪了嘴,抱怨道:“真是装模作样的。”
“她不过就是出来送点小东西,安抚几句,这群百姓就感恩戴德的。”
“小姐,你可是每年都真金白银的捐款呐!”
宋菀宁收回视线,摇摇头。
“回去吧。”
两人刚坐进马车,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掀开车帘,一道清峻的身影走了进来。
外面寒风料峭。
男子玉冠束发,一袭白狐裘顺滑披身,毛茸领口衬得眉眼清隽,白皙的面容看上去矜贵不凡。
宋菀宁看向来人,“云澈表兄,你怎么来了?”
沈云澈走上前,往日古井无波的眉宇,此刻竟覆着一点阴翳,好似乌云遮月。
“你怎么样了?”
尽管他语气淡然,宋菀宁还是从中听出一丝惊慌。
她冲沈云澈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表兄不用担心,我无事。”
“只是,今日之事,被处理得很干净。”
她顿了顿,纤眉微挑,“连顾曜缨那厮都没查到什么。”
原本听到她无事,渐渐松下的心,再听到她熟稔吐出“顾曜缨”三个字时,沈云澈心底似有酸醋汩汩翻涌,缠上心头。
他眉梢微颤,须臾间,便稳了心神,归于平静。
他淡声开口,声线平和得听不出丝毫异样:“这事怪我。”
“是我大意了。”
他一直派人看着顾玄景,见他与顾承玉并无有接触,才放心让宁儿去集会。
却不曾想,有人连着顾承玉一起算了进去。
宋菀宁连忙摇头,“这事儿,怎么能怪表兄呢。”
话音一转,语气加重,“倒是这顾承玉,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过些日子,还得探探他的口风才是。”
“若是他敢帮着顾玄景来对付我……”
她越说越激动,全然不觉肩上的墨色大氅微微滑落,露出里面雪白的小天地。
沈云澈余光不经意一瞥,瞬息红透耳骨,他赶忙别开脸。
压着嗓音,“宁儿,你落了水,还是早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