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理地回答了他:“在他看见这些东西以前,他首先会注意到的是诺斯特拉莫的钢铁穹顶,以及它如今的真实性质——所以,更应该为此感到烦恼的不是我,而是我们敬爱的战团长。”
二连长不再说话了,只是不耐烦地发出了一声咕哝。马尔冈特见好就收,立即踏入房间内部。
他右脚不过才刚刚接触到砖石地面,那些灰白色的文字便猛地开始移动,速度之快足以使人陷入癫狂。
僧侣们四散开来,安静地抬起双手,交叉着合拢于胸,食指紧贴脖颈,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即顺着手指向下滴落,从房间的四角向着马尔冈特此刻身处的中央缓缓移动。
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开始呼啸,沙德里乌斯眯起双眼,诺斯特拉莫人特有的漆黑双眸里开始染上点点血色
有件事很有趣——夜刃的第一位战团时代二连长卡萨提·努昂曾被他的敌人满怀恨意、畏惧以及敬意地称为‘鲜血之眸’,在他死后,第二连开始以此作为连名。
他本人那堪称极端的战斗风格也被第二连一点点地延续至今,而这正是造成第二连高伤亡率的最主要原因。
狂风呼嚎,马尔冈特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了,却总是不能保持平静——虽然他的老师,以及典籍上都提到施术者最好保持冷静,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他的老师曾在死前满怀遗憾与悲伤地告诉他:你的天赋超过了我们所有人,孩子,我很抱歉。
按理来说,寻常老师不该为弟子的杰出而悲伤,甚至是道歉,但他们这对师徒之间的情况有所不同
马尔冈特的耳边开始传来喊声,并不遥远,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他竭尽全力地平心静气,告诉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看,却还是免不了听得一清二楚。
哀叹、惨叫、死前的最后一声叹息。一个孩子在自家废墟上的哭泣,一个男人眼看着妻女被剥皮抽筋却无能为力的巨大仇恨,一个母亲在寒冷的街头抱着怀中僵硬婴孩的尖叫
他是伸冤人,所以这些事才会找上他,但他此行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来。虔诚者们的血在四周已成神言之文字的推动下开始将他的灵质包裹,带向了永不停息的混沌浪潮的最深处。
这一过程危险至极,古往今来银河内有数不清的人或异形迷失其中,但马尔冈特无此担忧。
他倒数五秒,随即睁开眼睛,看见一片沉重的阴影。无数恶魔被笼罩其中,有的已成尸骸,有的仍在战斗。除去死去的那部分,还活着的那些正在相互攻伐。
它们大致可被分为两派,一半多以阴蓝色为主,另一半则挂满了不祥的黑与红。
当然,这仅仅只是最为浅显的区别,其中细节,马尔冈特甚至必须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事物都不归属于人间,他如今职责未了,还不能卸下肩上重担,转而做一个相对来说无忧无虑的复仇行者,因此他必须忘掉这些东西。
但是,在这片阴影的顶端,有一个例外。
马尔冈特抬起头,看向他。那人也若有所觉地低下头,于纷飞的血肉和亵渎的巫术风暴中精准地找到了他。随后,他抬起右手,微微勾动手指,马尔冈特便被一阵狂风裹挟着吹到了这片阴影的顶端。
伸冤人立即低头行礼,他双手举起,横于胸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两把利刃。右手正握,手腕微微转动,刀尖对准面前空气。左手反握,刃面紧贴自己的脖颈。
“伱不是个很喜欢来见我的人,马尔冈特。”阴影的主人微笑着歪了歪头,仔细地打量着他,对那套礼仪视若无睹。“所以,我猜,你大概是不得不来?”
“殿下”
阴影的主人撇撇嘴,对他做了个手势:“可别这么叫我,你们这些原教旨派的顽固分子在这方面最讨人厌了。有什么就说吧,我的使徒——然后趁早回去带孩子,他们可还在长身体呢。”
“预言之殿内今日爆发了一场争端,大预言者无法裁判他们谁对谁错,遂将具体事宜上报到了我这里来。”
“而你也没办法下判断?”
阴影之主颇感有趣地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摘下了头顶王冠。那好似月光凝结而成的尊贵宝物令马尔冈特难以自控地看了过去,他不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真的将这件王冠好端端地戴在头上虽然他现在还是将它摘了下来,但终究是带在身边的。
“什么事?”第八军团之主,诺斯特拉莫的统治者康拉德·科兹略带好奇地问。
马尔冈特本能地深呼吸一次,开始讲述。
此事实际并不复杂,不过只是两位归属于预言之殿的预言者对一件事的预言结果出现了分歧,但其性质却相当严重,因为这两位预言者不约而同地声称他们在昨夜的睡梦中梦见了泰拉。
预言之殿内全是拥有强大预言天赋的灵能者,经常性地能够看见一些针对未来或过去的隐秘。他们本该被严加看管,就算是能力较为可控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