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德比曼伸出手,富有技巧地让那个贵族陷入了昏迷,随后便将它抗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甚至还不忘反驳他的前任连长。
“原体在阅兵仪式上才说过他不打算取消你们的职位,我的大人,你非得在这个时候斤斤计较吗?”
“是的,我非得在这个时候斤斤计较。”
阿德比曼冷哼了一声,转过身,从一扇大开的落地窗离开了。他的身影消逝在了阴森层叠的尖塔之中,透过夜视仪,费尔凝视着他远去了。
现在,他孤身一人站在众多尸体之中,缓慢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若是要进行审判,那么,一个罪名便是必须的。
浓郁的鲜血气味与宅邸中无处不在的致幻剂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的身体素质让他免于了后者的影响,但前者却无从避免。
费尔扎洛斯特抬起头,与那上百具被吊起的尸体一一对视了起来。
受害者们的眼睛在失去眼皮的眼眶中空洞地与他对视,微风吹拂而来,使他们摇晃。眼球也因为这缓慢的移动而轻微地旋转了起来。
在这一刻,第八军团的费尔扎洛斯特感到眼眸一阵刺痛。
他能够理解塞拉贡人,他知道他们的野心,也知道那野心可能带来的后果。因此,第八军团迅速地毁灭了他们。
但诺斯特拉莫呢?这里又是什么情况?
他没有答案。
微风吹拂而过,从普莱姆到昆图斯,从上巢到下巢,从贵族们奢华宅邸内的蓝色照明条,到下层帮派驻地内阴暗的黄色光源
它不停留,它吹拂而过。
在它的吹拂下,在永夜的注视下,两万个黑影于今夜在诺斯特拉莫上带来了一个许久不曾真正出现过的东西。
“正义。”
康拉德科兹喃喃自语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巨人。“我做得对吗,卡里尔?”
“你才是第八军团之主。”巨人微笑着回答。“不是吗?”
“可我想知道我这么做是对是错。”
康拉德科兹执着地追问。
“我让他们全部出动了足足两万人,卡里尔,两万个阿斯塔特如今正在诺斯特拉莫上活动。他们过去曾是帝皇的惩罚者,如今,他们也打算做我的惩罚者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对。”
苍白的巨人说。
“帝皇的惩罚是无情的,是庞大的。我已经看过了军团过去的战报,他们的每一次出击都为那些罪人带去了毁灭。但他们自己却对审判对象的罪孽漠不关心”
“所以,你觉得这样不对?”
“我不知道。”康拉德科兹说。“所以我才问你。”
“那么,我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卡里尔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对帝国的了解并不会比你多上多少,康拉德。”
“但我问你的问题不需要你了解太多帝国。”
康拉德科兹执拗地追问他在过去就经常如此,现在更是将刨根究底变成了一种常见的对话模式。
卡里尔对此并不反感,他很清楚这种行为背后所蕴含着的巨大勇气。
世界上有太多人得过且过,例如第八军团内的一些人。
还有一些人随波逐流,任由环境塑造他们,例如第八军团内的另一些人。
但只有少数人,敢于反抗环境。
他凝视起他一手塑造而出的幽魂,突然仰起头,表情显得有些松弛。
“我无法告诉你是对是错,康拉德。”卡里尔洛哈尔斯轻声说道。“这是一个暂时无法下定论的问题,讨论对错本身其实并无意义。”
“没有意义?”康拉德科兹瞪大眼睛。“怎么会没有意义?”
“因为对与错和正义与否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你要追求何种正义呢,康拉德?审判的正义,惩罚的正义,还是广义上的正义?这个词同样虚泛,康拉德。”
卡里尔轻笑起来。
“在我看来,正义本身其实并不存在。”
康拉德科兹缓慢地皱起眉,头一次对卡里尔的话做出了反驳。
“难道我的军团现在所做的事不算正义之举吗?”他略显气愤地问。
“当然算。”
“那你为何说它并不存在?”
“因为它迟到了。”卡里尔说。“而迟来的正义根本就不是正义。”
“它迟到了太久太久,迟到的原因与你、与第八军团都没有关系。是诺斯特拉莫人自己放弃了这份正义,他们也没有让它诞生的土壤。”
“可你能怪他们吗?那些麻木的眼睛你怪不了他们,康拉德。就像你同样也怪不了自己一样。”
卡里尔向前一步,轻轻地拍了拍午夜幽魂的肩膀,嘶嘶作响地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