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这好饭一年半载都吃不上一顿。”楚父洗了把手,跟在老爷子背后说道。
“我奶呢,咋还不回来?”眼看其他人都洗漱完,准备吃饭了,老太太还不见人影。
“话匣子,让她往空腾去,别管。”老爷子大手一挥,让大家都上桌,吃了好收拾。
楚顷颐这边有些不安了,老太太准是被拉住忙了,于是,让爷爷和父母先吃,她自己跑去了张家。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张老太太和奶奶还用浆糊在旧布板上一层一层地粘,老太太脸色有些不悦。
再看,张家小两口正坐在院子里吃着晚饭。
怪不得呢,老太太这是被人缠住走不了了,眼看天都快黑了,张老太又拿出一双鞋底,让帮忙绱一下。
见状,楚顷颐几步走过去,伸手拾起那鞋底,敷衍地夸了几句。
然后面露难色地开了口:“奶。”
老太太看见是楚顷颐,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咋的了,妮子,你咋跑过来了?”
“半夜了,我爷还等着你缝袜子呢,明天赶早穿,等不住人,在院子里发脾气呢,我一看,这还了得,就赶紧跑来找你了,奶。”楚顷颐嘟囔着,慌乱的神色让老太太心里为之一紧,虽说老爷子情绪一般都比较稳定,但真要发起火来,他们也要好好招架一阵。
于是,鞋底往前一推,赶紧起身,匆匆说了句“要走了”,然后拉着楚顷颐快速朝家里走着。
张老太太惦记着绱鞋子,没顾得上说一两句安慰的话,眼瞧着楚老太离开了,才想起,连声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我爷没生气,好着呢”老楚顷颐见老太太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赶紧解释道,“饭熟了,想着张奶奶不让你走,我爷就让过来喊你,奶奶。”
一听到这话,老太太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这死妮子,你要活活吓死你奶。”
楚顷颐嘿嘿一笑:“奶,不吓你,你咋出来走?”
两人一路走着说起了晚饭,楚顷颐把烙了韭菜盒子的事跟老太太说了,又惹来一顿嫌弃,“这败家孩子,有点肉烧的放不住,挣点钱容易不,我的肉啊”
楚顷颐赶紧捂住奶奶的嘴巴,怕的是旁人听了去,“奶,你别念经了,人都知道了。
好巧不巧,王大喇叭正在自己麦草垛子底下撕着烧炕的柴,老太太说出的话也听了个大概,心里一惊,背上背篓旧跑回院子里。
“娃他大,你猜我刚听见啥了?”背篓一放,连炕都来不及烧。王大喇叭猫腰钻进了屋子,拉着丈夫王贵神神秘秘地坐下。
“咋的了,鬼鬼祟祟的,鬼撵你了?”王贵吸了一口旱烟,被媳妇这一拽,差点呛死。
“鬼才找你,我刚看见楚老太太和她大孙女了。”王大喇叭压低声音说道。
“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以为是要说什么,半天就放了这么个话,王贵瞪了一眼她说道。
“不是,娃他大,我听见老太太说她孙女挣钱的事了。”
“挣钱?楚家大孙女不是在城里读书吗,咋就挣钱了?”这下可轮到王贵吃惊了,这年代,别说是个学生娃挣钱,要说一个青壮年劳力能挣来钱都是让村里惊奇的事。
“就说呀,那娃不是说读着书吗,怎么挣钱了?”王大喇叭顺着丈夫的话说了一嘴,然后又像记起什么一样,“两人还说到了吃肉的事,啥条件呀,能吃上肉了。”
“听清楚了?”王贵这下也顾不上抽烟了,烟锅朝地上“砰砰”几下磕,两个人坐在炕上各自思考起了心事。
不眼红是假的,可这事到底真假还有待考究。
“要我说,娃他大,咱去趟楚家瞅瞅不就行了,这会儿说不定正吃着晚饭呢。”要说这大喇叭的名头真不是盖的,脑袋略一转,主意就来了。当然,这撺掇男人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咋去,没理没由的?”王贵眼睛一斜问道。
“傻呀你,前天楚家老二不是在地里说要去哪里找白菜的种子吗?”王大喇叭戳了丈夫一指头,指着靠里的台子说,“那里咱种的剩了些,给拿去,反正不值钱的。”
王贵听完眼睛一亮:“好好好,咱这就拿去!”
“等下,过去了眼睛放亮一些,别顾着说你的烂话,晓得不,咱去是干啥的?”王大喇叭临走又叮嘱了丈夫几句,虽然拿了些不值钱的种子,可也不能白跑一趟。
“知道知道。”王贵笑呵呵地应称着,把种子收拾好便和大喇叭一起往楚家走去。
楚家院子里。
“吆喝,你这老太婆,再不来我们就吃完了。”老爷子看着进来的妻子说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还得是我妮子心疼人。”老太太瞪了一眼丈夫,随即笑呵呵地摸着楚顷颐得手说道。
饭桌上,还剩下三个韭菜格子,烙得金黄灿亮,一看就知道味道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