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轮碾压巨石路面,一架由两匹毛色棕红油亮,体型高大健硕骏马驾辕的马车,缓缓驶在通向潭城南门的官路之上。
坐靠在车厢内壁的安心远闭着双眼,伴着马车轻轻晃动,不住摇头晃脑。
曾是连城县县令之子的他,这两年早已今非昔比。
随着他那身为流洲洲牧的姨夫押中宝,安心远的老爹安恒禄,也一跃成为流洲境内炙手可热的人物,在洲牧的扶持下,平步青云地坐上流洲布政使的位置,陡然成了流洲境内的实权高官。
而他这个先前在外人眼中,一向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儿,如今也顺势坐上知洲的位子,游走在流洲境内的各城之间,处理那些十分棘手的事情。
就比如这一次潭城的匪患。
对安心远来说,什么匪患不匪患的,只要能保证流洲境内的税赋,统统收入他们一家人的口袋,他才懒得去管那群贱民的死活。
可他那姨夫洲牧,却对潭城境内的盗匪一事非常重视,非要他离开水土肥沃的吉安城,来到这穷乡僻壤的潭城。
虽然安心远自己对此不屑一顾,可他老爹安恒禄曾教导他:穿上这身补子,就再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万事都要以
洲牧姨夫的话为重,不可再随心所欲。
安心远对这句话深以为意,毕竟这个家以谁为重的问题,脑子并不蠢的他,总还是拎得清。
所以哪怕抛下吉安城中的锦衣玉食,安心远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惹得姨夫不高兴,日后自己的前途,可就成了未知数。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黄梨花木的车厢壁被人轻轻敲响,就听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大人,前面就是潭城范围,好像有人在五里亭前等候。”
坐在车厢内的安心远嗯了一声,随即挑开车厢挑帘,就见驾车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顺着他手指方向,安心远朝远处观望。
果不其然,有五六个人影,在远处那座红漆凉亭外矗立。
安心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这潭城城守看来也并非是蠢货,总还知道出城迎接。”
那中年人接话道:“想是咱们进入潭城周边县城,就有人给了通报,这才能早早等在此处。”
安心远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晓得规矩,那咱们过去见上一面便是。”
说话间,车厢的挑帘被放下,那中年人手中马鞭高举,随着一声抽打
空气的破空声,拉车的两匹骏马陡然加快了脚程。
不多时,马车停在五里亭前。
身形肥硕的尹炳旭,早在瞧见马车时,便已然带着一众潭城官员翻身下马,躬身立在路边。
如今瞧见马车靠近,他便晃动着满身肥肉,一脸谄媚笑意,引着众人快步上前。
待到马车停稳,就见尹炳旭一撩衣摆,“噗通”一声跪在车前,大声道:“潭城城守尹炳旭,带领潭城各部,见过知洲大人!”
驾车的车夫一挑车帘,安心远探出身来,居高临下,满面倨傲地说道:“尹大人,请起吧。”
借着一旁佟处义搀扶,尹炳旭艰难起身,一番急喘,这才谄笑着说道:“下官已经在城守府中为大人备下酒宴,住处更是早已吩咐人打扫干净,请大人随我一同去城守府休息。”
本就是流洲最富县城连苍县出身的安心远,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更加之这两年坐上知洲之位,更是没少被人巴结奉承,对于尹炳旭的这番献媚,他自然也就不会有半分心动。
瞧着沈千军和佟处义二人那身武将官服,安心远问道:“尹大人,这两位武将是何人?”
尹炳旭急忙作答。
“这两位
都是我潭城城守军中的武将,”伸手一指佟处义,“这位是潭城城守军都总佟处义。”
转手一指沈千军,“这位是沈千军,是最近两月刚到我潭城的巡城。”
安心远上下打量着二人,眼神中满是审视。
对如今的他来说,一个都总,手底下不过管着千把号人,实在不值一提。
至于那什么巡城,更是入不得他的眼!
要知道,在流洲,能落得巡城的官位,都是些犯了禁忌,又没有门路翻身的武将。
因其所犯之罪,并不至于扒掉一身官服,所以才丢给他一个芝麻绿豆的巡城,算是发配流放,免得人前碍眼。
可以说,只要是坐上巡城的位子,这辈子已然翻身无望,等同于宣判了在流洲仕途的死刑。
这等身份的武将,自然不会受安心远重视。
挪动着屁股,安心远坐到驾车的中年人身旁,挑了挑下巴,示意几人骑马跟上,随即对着那驾车的中年人打声招呼,马车缓缓驶向潭城南门。
在路上,安心远对随在左右的尹炳旭问道:“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