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点烟放信号的时候，荀歆在脑海中，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了一次。

他能明显感觉到，谢玄之是受人指使，才会大清早就到如意园中，强行落座，并要求见自己的。

要不然，谢玄之大可以直接去荀府找他。

因此，指使牛大、牛二出现的，十有八九与指使谢玄之见自己的，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荀歆站定身，再抬头看着鲁家楼。

这栋两层小楼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岁，屋舍后，有个小院子，里面栓子五匹驴马。前面停着三辆载满货物的板车。

初看之下，绝无异常。

但如果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起来看的话，牛大、牛二逃到这鲁家楼，也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安排。

想法再激进一点，就是有人刻意引导自己来鲁家楼！

但荀歆并不准备不接招，一是因为现在想躲也躲不了。

二是因为，这幕后之人既然花得了如此本钱来对付自己，就算这次不成功，也必然有下一次！

因此，与其到时候躲暗箭，还不如现在挡明枪！

“高兄，鲁家楼可能有问题。等会，一切小心。”荀歆对高斯年道。

“好。”高斯年会意，手便搭在了短刀的刀柄上。

片刻后，两人推门进入鲁家楼。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餐厅，内里有四张桌子，堆满酒的柜台在最里面。

四张桌子有三张坐了人。

两桌是楚人，客商打扮，另外一桌，是凉人的服饰。

但这并不奇怪，因为京城地处江南要冲，商贾往来十分频繁，别说凉人，色目人也多得是。

“客，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柜台后，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子迎出来问。

她脸上，虽多有炉灰，但却无法遮掩，那如秋菊般的荣光；衣着虽朴素，但亦无法遮挡，那如春日青竹般，丰茂的体态。

怎么看，也不像是山里的妇人。

倒像是，大家之后。

“打尖。”高斯年道。

“好嘞，客，这边请。”

“掌柜的如何称呼？”荀歆笑着问。

“叫我冯琪就行。”女子笑道。

言语倒是没天上那般多的规矩，很具市井气。

生于天家，流落凡间？

荀歆想到这，嘴角，不由得笑了。

“娘子是掌柜的聘请的伙计？”荀歆问。

“掌柜的是我义父。”冯琪答，“客，吃些什么？小店有鸡肉、羊肉、胡饼、麦饭。”

“两斤羊肉，有酒吗？”荀歆问。

高斯年一愣，但见荀歆神态淡然自若，语气平缓从容，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便连忙闭口不言。

三公子，真的很像荀公啊。高斯年如是想到。

“有，会稽黄酒、女儿红、自酿的米酒，都有的。”

“两斤黄酒。”荀歆道。

“得嘞，客你先坐着，菜马上就好。”冯琪莞尔一笑，转身跑开了。

“公子，这是何意？”

“那俩杀手，不在厅里。”荀歆道。

“可看脚印，分明是来了店里。”高斯年道。

“一伙的。”荀歆拍了拍高斯年的手背，“想个办法，套一套这冯琪的话。”

“好，我看这冯琪，也是个练家子。”高斯年点点头。

此时，两人耳边，传来旁桌客商的交谈声：“喝完这顿酒，就走了吧？”

“这么大的雪，怎么过山？过了夜再走。”

“哎，你是没看见，刚才进来那俩人吗？”

“谁？”

“刚才上楼那俩。那面相，一看就不是做正事的。”

“鲁家楼，开业八年了，从未出过事。这掌柜的一看，就知道是有手段的。”

“再安全，也难免会遇到，过路的愣头青啊。”

高斯年听到这，便朝荀歆使了个眼色。

荀歆尚未有反应，冯琪便捧来酒菜，两人于是压下话头。

而冯琪尚未上完菜，另一桌客商就道：“伙计，添两斤酒。”

“好嘞。”

“打多两壶酒，赶紧走。”此时，荀歆两人身侧的那桌楚商，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冯琪，我们也来两斤黄酒。”

“好~好~”

荀歆趁着冯琪在应付客人们，便对高斯年道：“我们住店。”

然后，他背着冯琪，做了个抹脖颈的动作。

“好。”

这边，冯琪应付完客人们，又经过荀歆和高斯年的桌案，见两人仍未动筷，便问道：“客，可是觉得不合口？”

“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雪这般大，还是住店吧、”荀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