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我调来总局之后说起，左一个条例右一个规定，工作手册比新华字典都厚！我翻来覆去横竖看不明白，最后合上扉页才发现全册上下写满了四个大字——瞻前顾后！简直就是用绳索把行动人员的手脚全都捆上一样！

我在分局的时候，是，因为地处西北没碰上什么大案子，也没跟什么厉害的凶灵大妖交过手，可我们每一次行动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伤亡出现，难道为了避免伤亡，我们就该和普通人一样畏手畏脚吗？那我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被调来总局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二十天都在培训和背条例，好不容易出一次任务，我们跟土夫子一样跑去掘坟？

好！退一万步说，就算探查地堡存在一定的风险，我们行动队应该顶上，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可现在呢？现在我们又在干什么？

苗局，我们跟傻子一样在这个路口已经盯了六个小时！可六个小时后的现在，我们连在这里等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七里村存在问题，我们应该深入调查，而不是像傻子一样，在路口守株待兔吧？”

杨瑞彻底放飞了自我，他把二十多天来培训磨出来的怨气，以及这一趟的失望，全都混合在言语中发泄了出来。

苗大可没有打断，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听他说完。

“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苗局可以宣布开除我了！”杨瑞一把扯下胸口徽章，赌气躺在副驾的座椅上不再说话。

“为什么要开除你？”苗大可摇了摇头：“你口中写满瞻前顾后四个字，比新华字典都厚的工作手册里，每一条规章制度全都是科调局牺牲的兄弟们，用命留下的教训！你真以为和妖物签订契约之后，就拥有了超乎常人的力量？那契约对妖物而言是一种约束，可对你而言何尝不是另类的献祭呢？”

苗大可的声音不大，缺略带着几分沙哑，他想起了曾经的战友曾经的上级。

现在，他苗大可还活着，当上了总局的常务副局长。

可那些战友们呢？

运气好的，还能留个全尸躺进烈士陵园。

运气不好的，在战斗中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和血肉，如凶灵一样魂飞魄散，甚至没能在人世间留下半点来过的痕迹。

这些，像杨瑞一样新加入的成员并不了解，局里的老人也没有谁愿意在新人面前说起这些沉痛往事。

“杨瑞，你知道为什么我看重你，非得把你调进总局吗？”

苗大可忽然问道。

杨瑞下意识想要摇头，却硬生生忍住了，很

有骨气的没有接茬。

苗大可叹了口气，自问自答道：“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当年的影子！我加入科调局的时候，全员不超过五百人，当时没有什么规章制度，也没有什么上下级观念，那个时候的科调局甚至还不叫科调局，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草台班子！

那个时候的我们，和你一样浮躁，和你一样渴望建功立业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可那个时候的我们，也付出了血的教训！

当年那第一批五百人，活到现在的，你知道还剩下几个吗？”

杨瑞听到这里，早已忘记了先前赌气的事儿，他下意识扭头看向苗大可：“两三百？”

按他的推断，科调局成立至今不过十几年光景，当年第一批五百人就算再倒霉，就算伤亡再大，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六十，顶了吧？

“两三百人？”苗大可嗤笑，随即红着眼伸出五根手指，然后又缩回了一根：“四个！加上我，还活着的只剩下四个了！其中一个是前任局长，另外两个分别在东南和北方任职分局局长。四百九十六个兄弟，用生命给科调局留下的经验教训，真的就是你口中瞻前顾后吗？

诚然，加入科调局，和妖物签订契约后，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

那就应该承担起远超常人的责任，可我们终究只是凡人，每一个科调局成员都有父母，或许还有妻儿！条例规定是为了避免无意义的牺牲，培训是为了让你活得更久，让科调局投入在你身上的资源，能够更大程度上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杨瑞，说句不人道的话，从你和妖物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已经不仅仅属于你自己，还属于科调局，属于抵御妖邪的第一道防线和最后一道防线！”

苗大可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其实很理解杨瑞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

从偏远分局被借调至总局任职，又时常听到总局成员话里话外对诸多分局的不屑言论，难免一腔热血想要证明给所有人好好看看，分局出来的人，也不孬！

可事与愿违，长达二十天的培训本就让他心浮气躁，来到新岗位执行的第一次任务，又如此平淡且繁琐。

如果心里没有点儿怨气，那还真不是他苗大可想要的兵！

而此时此刻，听苗大可说完这些，杨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