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不以为然的哂笑了几声，醉醺醺将头转向橱窗。

他的目光里夹杂着几分追忆，更多的却是迷惘和仇恨。

这复杂的目光越过橱窗玻璃，将店外漆黑一片又死气沉沉的小镇尽收眼底许久，这才嗤笑着开口道：“你说我为何置身事外对吧？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大和尚一听这话，再看壮汉的表情便是心知肚明，自个儿啊八成戳到人家的肺管子了！

“阿弥陀佛，贫僧有所失言，还望施主见谅！”

也是不容易，向来不在乎这些的大和尚，难得低头道了歉。

“你这和尚！”壮汉被他的前后态度气笑了，摆了摆手没再纠结这些，而是语气深沉的开始了他的故事：“说这话得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还年轻，家里老爹是个烂赌鬼，欠了别人几百块钱还不上，就拖家带口逃了饥荒。

那个时候我还小，也就十几的年岁，他俩可能觉得带着我是个累赘吧，在汽车站骗我说去买票，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再后来，我一路辗转遇到了一个好心人，他收留了我做木匠学徒，勉强有了养家糊口的手艺。

可惜啊，那位好心人很快离世，半瓶水不满的我在城里找不到活计，只能弄了个挑担走乡串里的给村落乡镇

做点儿零工。

十九岁那年，我到了镇上落脚，认识了娃他妈，老岳父年岁大了身子骨也不好，就当了这家上门女婿。

本来我觉着，又有家了，日子也该好起来了！

可惜啊，我这个人就好像天煞孤星一样，没几年功夫我闺女出生的时候老婆难产死了，老岳父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第二天就上了吊！

老岳父一走，我这一个人拉扯个闺女，在镇上受够了排挤白眼，为了闺女我也就忍了，也没跟那帮人计较过。

眼下，我闺女也算拉扯大了，孩子追求自由恋爱，嫁去了外省好些年没回来过，你说我这个岁数了，今天死和明天死，有得差吗？

大和尚啊，你说说看，我这种情况，镇上的人就算死完了，又与我何干？哈哈哈哈……”

壮汉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和死寂的街道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时间连大和尚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大和尚缩了缩脖子，再看面前壮汉时，脸上便多了几分怜悯：“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贫僧也是没想到你的日子这么艰难……”

“艰难？不不不！大和尚你误会了，除了偶尔有些想念我老婆以外，我这日子可是美得很呢！”壮汉嘿嘿一笑，已经酒酣的他起身又开了一瓶啤酒：

“你看嘛，都知道早些年得罪过我，所以也没人舔着脸来我这儿赊账，小镇上生活成本几乎没有，自给自足还有点儿余钱照顾一下闺女的生计，等我哪天眼一闭腿一蹬，还有个女婿给我哭丧，再怎么说也比外边那些正哭丧的好多了吧？”

还真别说，大和尚闻言细想想，挺有道理的！

“阿弥陀佛，是贫僧着相了，施主能这么想得开，那自然是极好！”大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便是准备离开。

他这前脚刚迈出房门，身后传来那壮汉的声音。

“大和尚你等一下！”

“施主还有事吗？”大和尚停下脚步，身子横跨在门槛上扭头往后看。

“刚才我可是给你讲了一个故事，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个问题呢？”壮汉醉眼迷离，面色通红反射着白炽灯的光线。

“阿弥陀佛，施主你请问便是，贫僧我自然是知无不言！”大和尚一寻思也对，人家拿着伤心事儿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于情于理，这当是一个因果，既然是因果，那就当还了才算干净！

“我刚才问你，大老远跑来送死，还不收钱到底图啥，你可是没回答我呢！”壮汉脸上的笑意有些奇怪，似乎话里有话。

“昂，贫僧不收钱，但

是事成之后，还得劳烦镇上的苦主在贫僧这功德名录上签署一二，也算是贫僧自己的修行之法！”大和尚没有隐瞒，从兜里摸出那本皱皱巴巴的笔记本，当着那壮汉的面便是翻了开来。

壮汉摇摇晃晃走到近前，打眼一瞧就瞅到笔记本前半本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赫然是一个个或出尘或烂大街的百家名姓！

“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年头儿还真有你这样的活菩萨！”壮汉咂舌兴叹，就好似大和尚成了罕见的物儿一样。

大和尚苦笑摇头：“施主谬赞了，贫僧可算不得好人，方才也是吃肉喝酒，你何时见过似我这般的佛门僧徒？”

“想当年，那李修缘不也是吃肉喝酒么？你敢说他不是个活佛？”壮汉时真醉了，当着大和尚的面直呼济公在凡世俗名毫不避讳。

“施主，醉了就好生歇息，今晚记得锁好门窗！”大和尚也看出壮汉酒意正浓，便没心思跟他过多掰扯，丢下这话往外走时嘴里低声呢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