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地下超市,是无法通过日落月升计算时间的。而司沐雪也没有耐烦心去计算时间,时间对于一个百事无望的人来说,实在显得多余。
这天,司沐雪从昏睡中醒来,眼前是深邃无边的黑暗,她抬起手臂,在眼前晃了晃,此时此刻,她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
尽管超市的蜡烛不少,但司沐雪睡觉的时候,是不点蜡烛的,不是她不怕黑,也不是为了节约蜡烛,而是她觉得,如果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身边就点着一根明亮的蜡烛,那相当于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但这超市里面,除了她司沐雪,连鬼影也没有一个,三道门又关得严严实实,她到底害怕什么呢?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无法回答。
有一次,司沐雪缩在墙角,自己问自己:“我到底在恐惧什么?”
她想不出来,或者是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但潜意识不愿意触及那个答案,那就是能令她感到恐惧,其实就是她本身。
这么说起来,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自己害怕自己呢?
或许最深层次的原样,就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躲进这
坟墓一般的地下超市,不人不鬼地活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试着面对这种恐惧,从内心里正视它,分析恐惧到底是什么,那么认识到恐惧根本,反而不会这么恐惧了。
但她缺少的正是正份勇气。
有人不是说过了吗?最难战胜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
司沐雪怔怔地发呆,良久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声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听来,充满了说不出幽怨。犹如一个含冤而死的幽魂发出来的声音。
她慢慢伸出一手,在被褥边摸索,抓起一把生米,就塞进嘴里嚼得沙沙沙地响。
很难想象,超市里物资齐全,成件成件的矿泉水够她喝上一辈子,也不缺做饭的餐具,更不缺引火之物,她干嘛还要生吃呢?
司沐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那小店里第一次生吃大米,她就好像尝到了最可口的美味,超市里虽然有烹调的条件,可她在超市里的每一天,从来没有将大米煮熟。
她嚼着大米,总是感到莫名的烦躁和恐惧,忽而之间,她听到了一阵沙沙沙地声音,吓得一下闭上了嘴巴,还以为是自己咀嚼大米发出的声音,可是那声音还在响。
司沐雪寒毛倒竖,似觉一个声音钻进脑海:“你听。”
“谁,谁在跟我说话?”
不在恐惧中爆发,就在恐惧中死去。
司沐雪站在十字路口,人生不是一场马拉松,别人划好了道,你就只顾跑,没有人能为她指明方向。
那沙沙沙的声音时高时低,忽远忽近,既像咀嚼生米的声音,又像活死人拖着脚跟走路的声音,更像一个人咬紧牙齿,从齿缝里挤出的冷笑声音。
司沐雪感觉头皮要炸开了,颤巍巍地伸手去摸身边的蜡烛和火机,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谁,谁拿走了蜡烛和火机?”
她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手里就抓到了蜡烛和火机,倒像是有人塞进她手里一样。
她脑袋一缩,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突然抓住脖子,只觉全身皮肤一阵阵发紧,手指都快不听使唤了。
咔哒,咔哒,咔哒。
打了三下,火机终于亮了,她点上蜡烛,在空旷的超市中,烛光看起来十分微弱,不像在小房间,四壁兼亮。
司沐雪举起蜡烛,目之所及一人也无,但那沙沙沙的声音依然在响,仿佛鬼魂一般,听之在东,忽而在西。
在
军分区的武器库中,司沐雪一共装了六把手枪,其中五支在背包中留着那小店里,她手上还有一支,但这支手枪,她只装了一发子弹,其意是用来自杀,后来自杀未成,枪就一直在身上。
这时,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枪,壮起胆子,慢慢走向超市中间。
货架早被她挪到了四面靠墙,一个人站在老大一片空地中间,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人在黑暗中朝她狞笑。
沙沙沙,那声音一刻不停的在响,司沐雪听出来了,黑暗之中,不管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它围着自己,一刻不停的在转圈。
背上越来越冷,司沐雪脆弱的声音已经到了奔溃的边沿,突然之间,她哈哈大笑,猛地抬起枪口,呯的一声开了一枪。
沙沙沙声戛然而止,接着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司沐雪大步走了过去,只见地上倒着一个黑衣女子,女子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脸,胸口中了一枪,鲜血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涌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
司沐雪一阵冷似一阵,只见女子手脚抽了两下,突然就不动了。
司沐雪慢慢伸出枪口,将女子的头发拨向两边,她忽而一下瞪大了眼睛,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