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院。
这里静谧的出奇,除了后院乘凉的几棵树,就只有假山上的绿植可观赏。
在临近荷塘中心的小亭里,皇后顾期期看着湖中锦鲤争相抢食,感慨万千。
如今旱灾尚未过去,都城百姓尚且食不果腹,外城及边境村落的子民更不用说。
难怪流州有难,有着唇亡齿寒道理的青州和凉州两城会联合上奏,请求朝廷兵马驰援,外加粮饷五千斤。
以流州主城为例,据北防线刚溃败时,便先将妇孺转移出去,沿途逃亡的流民成千上万,可他们又有多少是到达青州或凉州两城的?
大部分死在了逃亡路上,小部分与大队人马走散,只能前往就近的村庄,生死未卜。
根据凉州州牧第一时间传回的情报,在北阳蛮子困据流州外部防线时,派出三队重骑一路扫荡,死于他们铁骑之下的逃亡百姓数不胜数。
高久涵当初想要反攻,带着手下部将拼死往边关隘口方向进发,为的就是给外城百姓多争取一些逃难机会。
此后两城辎重营同时出发,一路上也解救了不少的百姓,可那毕竟只是幸运的一部分,他们见到最多的,还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感慨至
此,顾期期早已泪流满面,殊不知那个男人已经在她背后沉默了许久。
“皇嫂想起了伤心事?”
赵寒将她手中的鱼料接过,轻声询问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期期想要靠在赵寒宽大的肩膀上,可她还是拼尽全力的忍住了。
她想到这里是在湖心亭,王府也并不安全,为了不给后面多添一道麻烦,只能收起自己的软弱。
“不是说下了早朝就回府么?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赵寒打着哈哈,说着老张家的趣闻,又说到城中妇女穿衣保守问题,最后才拉回了正题。
“此前我一直没敢问,皇兄养心殿里,快堆成山的奏章,真的只是一些地方官员呈上的奏疏么?”
顾期期略微疑惑的抬起头,随即双眼看向前方的假山,微微摇头。
“不全然是,不过,你为何会这么问?”
赵寒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即开口道:“今天回来的路上,路遇有人行刺,对方不是大江人士,恐怕是来自北阳的钩子。”
“奇怪的是,北阳钩子不可能对我一个逍遥王爷感兴趣,我身上也没有朝廷密奏,也不问朝堂之事,他们行刺我,根本没有理由。”
“我又联想到
皇兄桌子上的那些奏章,以及这两天上朝的表现,皇兄在隐瞒什么事,或许是和前线战局有关,但他又不想让我牵扯太多,对吗?”
顾期期并没有反驳赵寒的猜测,忽然问道:“小寒,你觉得,以咱们大江现在内忧外患的局面,即使你知道这些,能改变什么?”
能改变什么?
是啊,在外人盛传的名声中,他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废材王爷,若是说到吃喝玩乐,都城百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哪怕最近风评稍有转变,可有些偏见,就像难以逾越的高山,怎么可能单凭几件事就彻底消除?
离他最近的大江朝堂上的舆论都尚且如此,坊间百姓更不用说……
“这便是皇嫂和皇兄苦恼的缘由?”
赵寒一脸苦笑的看着她。
顾期期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如今最要紧的,不是让你牵扯其中,来主持大局,而是为大江留后,让天下人知道,我赵氏王朝不会亡!”
“纵然据北防线拿不回来,流州城也失守,甚至青凉两州也告急,可这些事,都与你无关。”
这便是顾期期一直苦恼的地方,若是无后,内忧外患的局面会一直存在。
现在孟无忌只是暂
时被压制,可他在朝中肆意妄为多年,岂会因为栽一次跟头就认命?
所以,废后的麻烦会一直持续,哪怕边关告急,也无法改变这种局面。
要想堵住他们的嘴,先让朝臣安心下来,一致对抗外敌,这才是根本的上策!
否则就会无限陷入死循环,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个问题会变得越来越棘手!
“小寒,天色不早了,该熬汤药了。”
赵寒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想到苦涩如草芥的汤药,面容瞬间扭曲。
“皇嫂,昨晚才喝过,这药效应当强劲,今日就不必了吧……”
“不行,御医特意交代过,每隔十二时辰必须喝一碗,这样才能保持药效的最佳药性!”
“嗯……皇嫂……”
赵寒还想要撒娇,可是见到顾期期已经急不可耐的脸色,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一晚,都城降下大雨,久旱逢甘霖,在床上卖力耕耘的赵寒也多了几分气力,比昨夜多战斗了整整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