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惨白的月光笼罩着偌大的中庭。任清冉面色凝重地立在石道,满目惊恐的小姑娘正站在他面前埋头解释着什么,听得他神色愈发复杂。
常青谊一直在主堂内逗孩子,不时往外瞄他俩一眼。这时,小姑娘似乎说到点上了,越说越急,竟没忍住哭了出来,还不住地摇摇头。
常青谊直觉有大事要发生,正打算跟过去问问,就见任清冉转过身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常青谊不明就里,但还是抱着孩子过去了,“怎么了?”
任清冉却没回答,从他手中接过孩子,抱给小姑娘看,还温声问道:“你先看看,是这个孩子么?”
小姑娘仅看一眼就想要点头,但仔细看了看,又摇头道:“很像,但仔细看是两个孩子,不是他。”
常青谊插话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你说的是谁啊?”
任清冉追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位姑娘长什么样?”
小姑娘仔细回忆了一番,道:“她模样看起来一脸纯真,但衣裙的颜色过深,眼角眉梢还挂着邪气,不太像正常人家的姑娘。”
她又补充道:“还有,东哥临死前说过那孩子叫任昱。”
任清冉还没说话,常青谊先惊诧道:“姓任?”
小姑娘连连点头道:“好像还说是任大人和谁的孩子……我记不清了。”
常青谊凑到任清冉耳边小声嘀咕道:“没听说温近月的孩子是双生子啊。”
任清冉没理他,问道:“你确定叫任昱?”
常青谊又嘀咕道:“会不会是穆里卡娜的孩子?”
任清冉摇头道:“应该不是。”
这时,外面有个侍者急匆匆闯了进来,有意凑到任清冉耳边耳语了几句话。
任清冉有些错愕,道:“快请进来!”
侍者却迟疑道:“谢丞相说了,想单独和你见一面。”
……
谢文诚进来时,带来的人都守在了门外,小姑娘被侍者带下去休息了,常青谊不放心,便将孩子交给侍女带下去,自己则站在远处盯着他们。
看见谢文诚走上前来,任清冉面上有些有点惶恐,近乎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看着他,很想叫人,却发现开不了口。
谢文诚环顾了一遍四周,确认常青谊离得远,听不到他俩的对话,才开口道:“上次的事……”
“对不起。”任清冉抢先道。
谢文诚无奈地低笑一声,破天荒地放缓了口气,“上次我下手重了,你有没有伤着?”
任清冉摇头道:“没有。”
两人之间短暂沉默了片刻,谢文诚复又开口道:“他们都在传是你的错,后来叔父才告诉我说,是阿谨替你挡了一箭,是我误信谣言冲动了,对不住。”
任清冉只是道:“本来也怪我。”
谢文诚稍微走近了些,再开口时,话音放得很轻,还夹杂了一丝哽咽,如鸿毛落地般难以察觉,道:“清冉,青云派没了。”
任清冉早已听说,所以并不感到惊讶,犹疑片刻后,略微上前揽住谢文诚肩膀,声音也放得很低,“不怪你。”
谢文诚苦笑道:“青云派的事今上与陶政等人都逃不了干系,可现今的朝局你我都清楚,就算是为了先帝,我们也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任清冉认真道:“好,我陪你。”
谢文诚无奈地叹口气,摇头道:“那不行,倘若出事,你我必须留一个顶住大梁。”
任清冉有点茫然,“那你打算怎么做?”
谢文诚道:“我为奸佞,你为贤良。”
任清冉很惊讶,果断很轻地推开他,否决道:“不行。”
谢文诚笑道:“来时我就想清楚了,一味的退步并不能解决什么,陶政这类人就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若再不强硬起来,还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青云派,接下来他们要对付的恐怕就是前朝忠良了。软弱的人一旦突然强硬起来,势必会成为众人眼里的恶人,但你要明白,有时候恶人能做的事会更多、也更容易,要保住想保住的人,一味善良不是好事。”
任清冉显然还有顾虑,“但那样的话,你会背负骂名。”
谢文诚道:“至少我问心无愧。”
看任清冉还有话要说,谢文诚打断道:“你我分开行事的胜算更大。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肯定会被忌惮,倘若有天我出了事,你要继续保护太子。”
“需要我做什么?”
“我若有解决不了的事,会暗里找你。”
“好。”
谢文诚抬头看了看月色,又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以后我们就不要来往了。”
任清冉迟疑了好半晌,才不情愿地点头道:“好,你珍重。”
常青谊有点郁闷,不明白他们说话为什么要支开自己,心里有点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