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要不要给小公子买点东西?”
路过一个饰物摊时,身边的徐舟叫住了谢文诚。
谢文诚眉眼间疲态尽显,眼下还有一片很重的淤青,是连夜审阅奏折熬出来的,他步履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赶着去做。
此刻经徐舟提醒,他犹豫片刻,也许是想着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便停住了脚步,跟随侍者走向了小摊。
他随意扫了个大概,只有一条长命缕吸引了他的目光,五彩的绳子格外别致。
徐舟问道:“丞相,买这个么?”
谢文诚兀自点了点头。
徐舟掏出一串五铢钱递给摊主,附和道:“送给小孩子也不错,寓意长命百岁。”
谢文诚很轻地应了一声,收了长命缕,扔下一句,“快走吧。”
侍者只好“哦”了一声,快步跟上了。
然而他们没走多远,就被一架豪华的车马拦住了。谢文诚正打算绕道而行,马车旁的一个侍者就昂头快步过来拦住了他们,礼也行得格外敷衍,“谢丞相,陶太尉有请。”
侍者高傲地抬起下巴,分明没把谢文诚放在眼里。
谢文诚也不是个好惹的,他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先帝的丧礼,根本就脱不开身,也是提早审阅的那些堆积的奏折和一应事宜,才打算亲自去幽州接妻儿,回来还得跟着今上护送先帝灵柩去帝陵,并不想多耽搁一时片刻,于是看都没看他,就道:“让开。”
侍者完全不会看人眼色行事,端的好一副狗仗人势,“谢丞相,你还是走一趟吧。”
谢文诚面无表情道:“没空。”
侍者立马黑了脸,见谢文诚又要走,侍者也有点惶恐,还是周围十来名甲士连忙拦住了。侍者追着道:“林公在位时尚且忌惮陶太尉三分,谢丞相好大的面子,位置还没坐稳就耍三公的威风!”
左右也走不掉,谢文诚这回停下了,面上看不出波澜起伏,静静地听他说完后,问道:“说完了?”
侍者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也是这时候,马车里面的干瘪老头终于掀开了车帘,“本公亲自来请,谢丞相能否赏个脸?”
谢文诚淡漠地扫他一眼,满脸写着“不能,没空,滚”,但想再次绕道而行,又被一众甲士挡住了去路。
……
二人来到一家酒肆的二楼厢房,陶政带来的甲士全守在了门外,只留下那个侍者和谢文诚身边的徐舟跟进去。
他俩对坐着,面前摆了一桌子菜。陶政阴沉着一张债主脸,身上自带一股杀伐果决的战将威压,进来开始就没搭理谢文诚,自顾自倒酒喝。
谢文诚没觉得尴尬,更没被那威压吓着,也一声不吭地跟他耗。
倒是那个侍者很殷勤地倒了酒,推到他面前。
谢文诚没动,率先开口道:“太尉有话不妨直说。”
陶政是个干瘪的老头,苍老的面容带着阅尽千帆后的沧桑,却又不失沉稳镇静。就是这年纪吧,当温晋的义父未免太磕碜了,显然都能当他祖父了,也是够为老不尊。
老头作了个手势示意他把酒喝掉,又沉着脸色,开始陈述道:“先帝算是本公看着长大的,本公为他征战十余年,不惑之年才坐到太尉的位置。”
谢文诚明显有话要说,陶政没给他机会,摆摆手示意让自己先说:“你不一样,你是青年才俊,弱冠出头就被林公举荐为丞相。那老东西临走了,也没忘让他的人坐在这个位置。”
谢文诚听不下去了,辩解道:“晚辈与林公素无交集,还望陶太尉慎言!”
陶政听了这话,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沉着嗓音道:“后生!”
这一声不是在叫谢文诚“后生”,而是在提醒他,“他不过是个后生”。
谢文诚不动声色。
陶政道:“论官职,你我同位列三公,谁也不比谁高一等,但论辈分——后生,你得叫本公一声世父!”
谢文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没打算这么叫。
陶政微微扬了扬眉,侍者会意,从袖中掏出一份书涵递给谢文诚。
谢文诚打开扫了一眼,原本没怎么在意的他,忽然认真起来,脸色也愈发难看,他一边看书涵的内容,一边听陶政用命令的口气道:“签了。”
谢文诚勉强看完了所有,整个人气得不可抑制地颤抖,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挑眉质问道:“青云派何罪之有!?”
陶太尉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是这副表情,缓慢地回复道:“目无今上、包庇奸恶、功高盖主、意欲谋反!”
“一派胡言!”谢文诚没忍住提高了音量。
“你是文臣之首,这份百官谏书需要你牵头。”陶政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这是圣上的意思。”
谢文诚双眉紧蹙,冷着脸道:“为何圣上不亲自跟我说?”
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