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勋贵也好，官员也罢，都有不少的财产家私。从二月到十一月，整整九个月的时间。各家都在细细收拾家私，准备启程去顺天。

这日，刚刚取代郑和，成为东厂提督太监的亦失哈，跟锦衣卫指挥使刘勉来到了常府，找常歌喝茶闲聊。

亦失哈笑道：“老侯爷，还有半个月就要迁都了。您府上怎么不见动静啊。”

常歌喝了口茶：“动静？什么动静？”

亦失哈道：“自然是收拾家私的动静啊！英国公张辅府上，连正院里那棵老杏树都给掘了。连着土装在一辆十六头牛拉的大车上。准备运往顺天。兴安伯徐祥，找人定做了一辆大水车。专门运送他宅子后花园池塘里养的金鲤。”

刘勉插话：“成安侯郭亮喜好女色。皇上都说郭亮善战且风流。他家里光小妾就二十三位。光是诸位如夫人随他北迁用的马车，就三十多辆。”

常歌笑得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看来，小老婆讨多了也是一桩麻烦啊！搬家两千里，那么多小老婆带在身边，光是买马车就是一注大钱。”

亦失哈道：“老侯爷。那些开国勋贵可算乐开花了！迁了都，他们

不在皇上眼前了。应天又是个脂粉繁华之地。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纵情声色了。”

常歌不动声色的说：“锦衣卫应该在应天留了人手，监视那些开国勋贵吧？”

亦失哈点头：“老侯爷神机妙算。皇上昨日刚下了旨。在南京设南京锦衣卫。不过，主要是监控开国勋贵里是否有图谋不轨者。他们寻花问柳、寻欢作乐的荒唐事，倒不用管。”

常歌道：“其实，第一代的开国勋贵大都被太祖爷现在的开国勋贵大都为第二代、第三代。他们无职无权，图谋不轨的可能很小。”

刘勉道：“所以，我跟亦公公打算将南京锦衣卫的员额限制在五百人。”

常歌点点头：“嗯。五百人够用了。”

亦失哈压低声音：“说实话老侯爷，五百人里有一百人是专门监视您孙女婿的。这我不必瞒着您。迁都以后，应天及凤阳留有六万兵马，全在南京守备，成国公朱勇手中”

亦失哈主动透露这件事，是卖常歌个人情。

常歌道：“多谢亦公公对我这个老家伙毫无保留。朱勇这小子我是了解的。他跟他爹一样，都是忠诚之人。但

他手握重兵，日常的监视还是必要的。”

亦失哈道：“听说世勋兄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月也回不了一两趟家？”

常歌点点头：“是啊。腾骧左、右卫两卫一共两万多人马呢。要开拔到两千里外的顺天，杂事多的很。”

亦失哈道：“常家一门，真是受皇上重用啊。您和世勋兄自不必说。知理贤侄每日常伴皇太孙左右。云翔小兄弟也进了大本堂，前程不可限量。”

常歌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啊。我是个黄土埋大半截的人了。不求他们出将入相，只求他们以后平平安安为皇家效力也就是了。”

送走亦失哈、刘勉不久，魏国公徐钦来了常府。

徐钦是中山王徐达的长子长孙。按干亲辈分要喊常歌一声“大伯”。

徐钦道：“大伯，还有十天您就要随皇上启程北上了。小侄特来拜别。”

徐钦的父亲徐辉祖死得很憋屈。是被永乐帝圈禁，阴郁致死的。徐辉祖一直到死的那天，言及永乐帝都是说“燕王”如何如何。

常歌叮嘱徐钦：“等皇上启程之后，你在南京好好当你的安逸公爵。皇上看在徐皇后的份儿上，保留了你祖父挣下的

徐家庄田。加起来有快两万亩。全都是江南肥田。这些田够徐家子孙后代过富贵日子了。我知道，你心里还存着恨意。放下心里的恨吧。皇上登基已有十八载。四海臣服、天下归心。那份恨意只会毁了你，毁了徐家。”

徐钦直视着常歌：“难道只在心里恨都不成嘛？锦衣卫再神通广大，恐怕也难以窥探一个人的内心。在我眼里，我爹是天字第一号大忠臣。比朝廷里那些身居高位的降臣强千倍、万倍”

常歌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住！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还是那句话，好好在应天享乐吧！这份清福，是你祖父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为徐家后人换来的。你要珍惜。”

徐钦拱手：“侄儿记住了。大伯，此去顺天山高路远，您一路要多保重。笑嫣侄女随夫留在应天，我会多照应。”

常歌叮嘱徐钦：“这正是我要提醒你的。我走之后，你要少跟笑嫣家来往。朱勇是南京守备，手握重兵。你没事儿跟他家来往，恐皇上会起疑心。锦衣卫虽大部分跟着去顺天，在应天还留有耳目。”

徐钦冷笑一声：“呵。有的人，说

是什么天下归心。到头来还是害怕。”

话说三遍淡如水。常歌没有再说话。但他隐隐有种感觉，徐钦这个大侄子迟早要出事。

徐钦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