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利有些为难:“腾出府衙、县衙,哦,还有县学、军营,供患病之人居住倒是好办。下官和福建都司下道联名手令就是了。只是腾出寺庙、道观,似乎不妥。各庙里的方丈不一定能同意。道观的观主们也会有异议。”
太祖是僧人出身。大明敬佛。地方官对于寺庙僧人,一贯尊重。
常歌道:“佛家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们又没让那些僧人下地狱,只是让他们让出庙宇普度众生而已!天下寺庙皆不纳税,几十年间赚得盆满钵满。光见着他们发财了。怎么到了普度众生的时候,他们倒缩了头?告诉他们,就说是本钦差说的。不让出庙宇,就是不遵从佛法,不爱护苍生。不配为僧!谁敢不从,我上书朝廷,让僧录司废了他们的度牒!”
王忠利拱手:“是!有锦安侯撑腰,事情就好办了!”
福建的官府当即行动了起来。
在半个月时间内,清空了二十八座寺庙、十三座道观、三个府衙、十八个县衙、六处军营、二十座府学、县学,将患病的百姓都集中了起来。
患病百姓需要有人照顾。照顾他们的人,将会是九死一
生。
惶惶华夏史,每逢危难,总会有勇士挺身而出,壮士一去,风萧水寒。
这日,福建三府的八百多名郎中,来到了钦差行辕,请求见常歌。
为首的老郎中名叫赵文功,八十多岁。
赵文功对常歌说:“禀钦差,我们这些郎中,愿意到病患的聚居之处,照顾病人。”
常歌道:“赵老先生,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啊。”
赵文功摘下了自己嘴上戴着的湿毛巾,露出苍老的面庞:“小老儿自前元就开始行医。医者父母心!为了给病人争一条活命,即便染病而死又如何?为治病灭瘟而死,是尽了郎中的本职。死得其所!即便死了,也有脸到西天去见祖师爷华佗。”
常歌朝着赵文功深深作了个揖:“赵老先生跟徒子徒孙们深明大义。我代朝廷谢过你们了。”
一旁的李炳奎说:“不过照顾十万病患。八百人远远不够。”
就在此时,福建都司徐舍走了进来。
徐舍道:“刚才锦安侯跟赵老先生说的话,末将在门口都听到了。国有危难,当兵的不能当缩头乌龟。我们福建都司衙门所属的四卫三万将士,皆愿去照顾病患!当兵的杀气重,
可以震慑瘟疫邪气!”
常歌道:“好!徐都司和手下的将士们不愧是国之干城。就从福建四卫中,挑选一万人,跟着八百多位郎中,前去照顾病患。凡有染病身故的,一律按殉国烈士抚恤!”
从古至今,防止瘟疫扩散的方法,其实归根结底都在于“隔离”二字。
常歌、李炳奎入闽半个多月,已经完成了对病患的隔离。
同时,他们大量向未患病的人发放清热保肾药,预防瘟疫。
接下来,就该切断出血热的传染源——灭鼠了!
常歌跟李炳奎、王忠利等人商议此事。
李炳奎道:“砒霜毒性极强。咱们带来的有限。应该架上大锅,将砒霜和粮米同煮。然后在府城、县城、乡村各处投放。”
王忠利道:“这件事下官带专人去办。”
常歌道:“另外,毒死的老鼠要立马烧掉。”
其实不光是病源老鼠,那些患病而死的乡亲,死后也是集中焚烧。
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不光受灾的三府,整个福建都在灭鼠。不仅用砒霜,什么捕鼠夹子、孩童的弹弓齐上阵。大有屠灭整个福建鼠子鼠孙的架势。
所谓的出血热鼠疫,其实就是老鼠传播
的汉坦病毒感染。现代的死亡率都能达到六成以上。更别提医疗救助手段匮乏的明代了。
很快,常歌和李炳奎就发现,集中收治的病患,死者十之七八。仅有两成能够痊愈。
就算只有两成的生存率,他们也没放弃对病患的救治。能多救一人是一人。
为防止鼠疫向整个福建乃至全国扩散。常歌还以钦差大臣的名义下令,切断了通往三府的官道。行商、旅人即便有路引凭证,也不得进入三府。违者一律治罪下狱。
好在,明代的交通跟现代不同,极为不便。很多百姓一辈子没出过乡,更别提出县、出府。再加上切断官道的举措,鼠疫并未外溢。
这场福建的灭疫之战,整整持续了一年时间。常歌和李炳奎,也整整在延平府坐镇了一年。
或许是忠臣有天佑,常歌和李炳奎在此地呆了整整一年,并未染上鼠疫。
各县报上来的病患人数逐月减少。终于,在第十二个月,一连二十天各地都没有再发现新的病患。
常歌和李炳奎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日中午吃饭时,常歌破例让厨房多做了几个好菜,上了一壶酒。
常歌道:“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