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太子朱高炽不管纪纲。纪纲气焰更胜。在应天城里俨然一个第二监国。

这日傍晚，他出了城，准备到水月观看看有什么新货色。

没错，水月观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竟然没被官府封禁！因为水月观的观主很会来事儿，主动把依云道人送到了纪府，没要纪纲一两赎身银子。纪纲一高兴，承诺保水月观继续开下去。

说来也巧，水月观这一片，一共有七八家道观，都是假道观真青楼，假道士真窑姐儿。

纪纲却在路途中遇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真老道。

老道目空一切，挡住了纪纲的轿子。

随行的庞英呵斥他：“瞎了你的眼，敢挡我们的轿子？”

老道一言不发。猛然间，他的周身浮现出金光！

庞英自言了一声：“见，见鬼了！”

纪纲掀开轿帘：“什么事？”

纪纲瞥了一眼老道，这一瞥把他吓一跳。

老道的脚下竟腾出雾气，跟戏文里唱得七彩祥云似的。周身金光更是夺目。

纪纲惊讶：“神，神仙显灵了？”

老道用一种奇怪的口音说：“人间弟子纪纲，近前来！”

纪纲这人，虽心狠手辣却很迷信。

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老道面

前。

老道又用一种半男不女的口音，对纪纲说：“你有九五之尊之相。”

说完“呼啦”一声，纪纲面前腾起一阵烟雾。老道消失不见。

纪纲傻在了原地！我有九五之尊之相？这结论很靠谱啊！

现在朝廷里谁人敢跟我作对？我凭什么一辈子当朱家的家奴？

从这一刻起，纪纲真正动了谋朝篡位的心思。

其实，老道并不是什么神仙。而是道衍和尚姚广孝的一个跑江湖卖艺的朋友，所谓“奇能异士”一类。

周身散发金光，是因为他身上洒了一种荧粉，在夕阳照射下反光。

脚下腾云驾雾，也是变戏法的一种秘法。

那阵让他凭空消失的白烟，则是江湖人士的脱身烟球摔在地上所致。

姚广孝派他朋友来，为的是撺掇纪纲造反。

因为姚广孝看纪纲不爽很久了！他深知，纪纲没有造反成功的能力。只要造反，纪纲必死无疑！

人一旦迷信，就会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

就譬如后世的嘉靖皇帝，被道士蓝道行耍得团团转。蓝道行那些扶乩问卦、神仙上身的把戏，跟乡野神汉糊弄无知百姓无异。嘉靖帝却对此深信不疑。

纪纲没了嫖女道士的雅兴，对

庞英说：“咱们回府！”

纪纲当天夜里，一夜没睡。他越想越觉得那道士是神仙，下凡来给他启示的。

民间不是有传说么？太祖爷发迹前遇到一个老和尚。老和尚是神仙所化，告诉太祖爷他有皇帝命。

在第二天的清晨，纪纲下定了决心：爷要反了！爷要当皇帝！

造反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比如燕王朱棣造反前，先在地下暗室秘密打造兵器，收买死士，拉拢将领之类。这需要很长的时日。或许两三载，或许更长。

纪纲突发奇想。我可以一边做造反的准备，一边先试试当皇帝是什么滋味啊！

一个时辰后，他来到锦衣卫，找到了庞英。

纪纲一脸忧愁的表情。

庞英连忙问：“指挥使为何闷闷不乐？”

纪纲道：“最近找的女人，都不和我的胃口。”

庞英心道：我的指挥使啊。这两年您什么女人没尝过？青楼女子、卖艺不卖身的戏子、有夫之妇，下到十三，上到五十三还得找什么样的才能对你胃口？

纪纲咳嗽了一声，随后说：“照例，今年春天各省要给皇上送充实后宫的美女。皇上不在京。不如”

庞英最近跟着纪纲

在朝廷里不可一世，他现在也是胆大包天。他道：“明白了指挥使。我去礼部挑几个好的，送到您府上，供您享用。”

纪纲笑道：“知我者，庞英也！”

纪纲的想法是，老子一时半会儿还当不了皇帝。那就先尝尝各省供给皇帝的美女是什么滋味。

庞英笑道：“为指挥使分忧，是属下的本职。”

纪纲道：“我还有另外一桩忧愁。家里那么多女人，我不能雨露均沾。她们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家里男仆人又那么多。保不齐会有寂寞难耐的，跟男仆私通。”

庞英道：“这更好办了！我在民间搜罗一批男童，割了他们，送到贵府当下人。”

大明有制，只有皇帝和王爷才能用阉人做奴。

纪纲这是想尝尝被太监们伺候的滋味，过一把皇帝瘾。

庞英基本搞明白了：指挥使这是想扯旗造反